此子功业，他日定在我辈之上！

　　节选《八柱国赵贵传》

　　大统十六年夏四月十八傍晚。

　　不能对小仙女的身材品头论足！对，直男，说的就是你！

　　“郡主嘛，不是平胸就是矮，说她姿色普通，一点都不冤枉。”

　　如此刻薄无礼的话，让一众贵妇小姐愕然，又不住爆笑，毕竟看不惯楚阳骄纵的，大有人在。

　　楚阳简直要气炸了，宇文邕却继续道“一个男人，不管年龄大小，始终喜欢的是十八岁的美女。而我喜欢的，却是像那位红衣服的漂亮姐姐，充满回家的诱惑。”

　　众人看他手指的那位，不觉惊讶万分，就连被指的那位妇人，也深感诧异。

　　长安的贵妇圈都知道这个红衣服的韩国夫人，是个有名的荡妇。自她丈夫念贤死后，仗着姿色过人，不止和寂寞有染，更和诸多放荡子弟有染，传闻宇文丞相都和她有过勾搭。

　　这是个典型的不缺绯闻的人，也不怕绯闻的人。现在宇文邕竟然指着她，说这就是他喜欢的类型。这就有点惊世骇俗了，也太伤风败俗了，你知不知道，你才七岁啊。

　　本来就被贵妇圈孤立，参加这里聚会又没小鲜肉，有些兴趣缺缺的韩国夫人，见一个小孩被自己的魅力所吸引，不觉感到有趣。一个搔首弄姿，轻吐檀口，魅声道“小野兽，来嘛！什么时候做我的小禽兽？”

　　呸！虎狼之词，荡妇真不知羞耻！一众贵妇小姐深感脏了耳朵。

　　宇文邕也没想到竟然被明晃晃的勾引，乃严肃道“漂亮姐姐，你不可以看我这么可爱，就随意调戏！”

　　众人先是愕然，而后爆笑，有趣啊！谈笑中，贵妇小姐们对宇文邕大有改观，至少有人肯相信他不会去调戏姿色普通的郡主。当然，这家伙的品性，着实是堪忧的。

　　韩国夫人尤其喜欢上了这个有趣的小家伙，不由美目连连。为他说情，小孩子玩闹嘛。

　　其他贵妇也觉得，才七岁的小孩子顽皮一点很正常，小野兽不是还没发育嘛。魏国民风开放，小儿女的摸摸抓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大不了以身相许。人心在悄然转变。

　　谁说可爱在性感面前一文不值的？宇文邕觉得，至少在小朋友层面，可爱还是能赢的。

　　某人不惜自黑的方式，竟然有逃脱非礼罪名指控的趋势，谋主独孤雁也不得不刮目相看。

　　事已至此，王昭仪又害怕宇文泰的权势，也不得不出来打圆场。

　　赔上女儿家声誉，这还能闹着玩的？楚阳当然不肯答应。

　　为免弄得关系太僵，太子妃让他道个歉，为郡主多少挽回点面子。

　　宇文邕也只好有气无力道“这人生也太难了。”

　　那番表情，又引得一众贵妇轰然大笑。

　　楚阳脸上挂不住的愤怒“宇文邕，你真是禽兽！比我还嚣张，还无耻！”

　　女儿家的声誉，皇家的颜面尽失，楚阳气疯了，掩面哭泣跑开。独孤雁忙跟去安慰。

　　宇文邕不管她，这才有机会跟大姐说明了前因，并道“衣冠楚楚，不如情意绵绵！”

　　云英见小弟为自己的衣衫不整如此辩护，也是笑了，“我家又出千里马！”

　　再叙了几句家常话，宇文邕就抱拳告别，“诸位漂亮姐姐，打扰了，告辞。”

　　而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身后贵妇小姐们的热门话题，甚至还有人问起了他的婚事。

　　毕竟长安不缺权贵，更不缺八卦，缺的是新鲜的表演。

　　还是由宫娥带路，宇文邕见已入夜，直接去见阿导哥，跟有安全感的人在一起。

　　行走间，他闻到一股异样花香，寻着花香，他见到一个红衣女子在花旁嗅闻花蕊，一颦一笑，极尽妖冶。不觉受到吸引，走了过去。越走近越不对劲，宇文邕感到自己变得头昏眼重，却依旧忍不住被那双眼睛所吸引！是陷阱！以最后的清明作出判断，却已呼救不出声音了！

　　那红衣女子眼中愈发精光大盛。

　　越来越近！身后似乎已经传来了宫娥的呼救声。

　　突然，宇文邕感到一股刺骨凉意，震碎了魅惑之力，回复清明。

　　第一时间，宇文邕大声喊道“救命！”然后调转头，以尽可能的速度逃离。

　　见已惊动周边护卫，红衣女子也只能迅速遁走。

　　宇文邕身体仿佛被透支，却顾不上浑身冷汗。有人对自己在宫里下手，必然会对老爹下手，否则，宫里的人承受不了宇文家的怒火。

　　对周边赶来的护卫，宇文邕问道“你们可有人认得我？”

　　“末将认得公子。”一个年轻小将应声而答。

　　“快！带我去见章武郡公！”

　　按剑守在延寿殿外的宇文导，见到宇文邕匆匆跑来，忙迎上去问缘由。

　　“阿导哥，快！有人想对父亲下手！”宇文邕不住喘气道。

　　延寿殿内，灯火通明，魏帝正深情道“朕赖丞相及诸公，忝有三分天下。其间艰难扶持，无以言表。今有御酒百坛，本为还旧都庆功之用。今朕也不幸染疾，复兴魏室的日子怕是看不到了。愿今日万寿，与诸公共饮，望诸公能扶持太子，早还旧都。”

　　魏帝的话很朴实，也很感人。就连宇文泰也深受感动，这其中的艰辛努力，他最清楚不过了。

　　众臣也纷纷称“陛下万寿无疆，早还旧都。”

　　向来饮酒不过三爵的宇文泰，也举起了第三杯酒。

　　这时候，殿门处突然传来一声，“父亲，且慢饮酒！”

　　正是宇文邕，由宇文导抱着过来。心头那久违的危险感，更加强烈了。以如今局面，阿导哥掌控着殿外兵马，自身也没了生命危机。能够给自己强烈危险感的，也就是覆巢之下无完卵的危机感了，只要丞相老爹被害，他也不能保全自身。

　　这一声，打破了魏帝精心营造的氛围，也引来了殿内一众大佬齐刷刷的眼光，那满殿王臣，八柱国宇文泰，元欣，李虎，李弼，赵贵，于谨，独孤信，侯莫陈崇；十二大将军元育、元赞、元廓、宇文导、宇文贵、李远、达奚武、侯莫陈顺、杨忠、豆卢宁、贺兰祥、王雄。

　　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关陇集团，都是出将入相的牛人。他们曾创造了西魏、北周、隋、唐四个朝代辉煌的历史。史曰：称门阀者，咸推八柱国家。当时荣盛，莫与为比。

　　宇文邕感受到了压力山大！肾上激素都感到不够用了，要社死！

　　倒是魏帝温和的语气给了他一丝喘息之机，“丞相，这是你家的四公子？”

　　宇文泰称是，回头道“邕儿，还不拜见陛下！”

　　见老爹放下了酒杯，宇文邕松了口气。今日出路，还得在魏帝身上，宇文邕压下其他杂念。

　　魏帝虽有病容，可天子威仪仍在。宇文邕乃拜见如仪，口称“小民贺陛下万寿，至今还有九千九百五十年！”

　　此番贺寿，很有新意啊。魏帝都感到一丝兴趣，夸道“真是才思敏捷。”又对宇文泰笑道：“丞相，你有麒麟儿啊！”

　　宇文泰自是一番谦逊。心头却闪过一丝怀疑，那小子不会无故说话，可魏帝这般淡然，从容不迫，元家其他人也脸色如常，不像有什么不能察觉的阴谋啊？

　　可接着，魏帝语气一正，对宇文邕道“无故闯殿，阻我君臣！你这又是何意？”

　　这是非常正常的一问，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

　　宇文邕也只能老实道，“陛下容禀。昔杜康酿酒，禹王曰：后世必有以酒亡国者。诚如陛下及诸公所知，方今国家，国困民穷，岂宜饮酒哉？我父上解朝廷之忧，下解苍生之苦，宵衣旰食，未敢懈安，是以有饮不过三爵之戒！身为人子，忧心饮酒伤身，此番劝我父少饮酒，不亦可乎？”

　　这番话，让殿内一片寂静。此番言论，从国家大义到人伦大道，既拔高了宇文泰的政治形象，也拔高了宇文邕的诚孝形象。可谓非常漂亮了，何况他还是“七岁”孩童！

　　有此神童在前，很多大佬瞬间觉得不香了，自家儿子就是豚犬啊！

　　魏帝忍不住连连啧叹！

　　元烈也赞叹“邕公子平时都读什么书？养成如此学问如渊似海！”

　　宇文邕却回头不答。

　　这是非常失礼之事。连宇文泰都不能宽容。

　　宇文邕乃道“元公身为尚书宰辅，不问治国之道，却问我所读何书，这是礼部该管的事。元公所问不当，我因而不答。”

　　此言一出，群臣大为惊叹，就连元烈都颇为惭服。

　　魏帝连连称叹，趁机道“丞相，如邕之才！怎能不满饮此杯相庆！”

　　殿中王臣也尽皆称贺。宇文泰亦是心情激动，忍不住就要举杯相庆。

　　宇文邕又是警铃大响，已经顾不上许多，开口高声阻止道“他配不上这杯酒！”

　　众皆错愕。

　　只听宇文邕哭诉道“我一身才学，乃伯娘所教。他却狠心把我抛在原州六年，六年啊！我这趟回京，就是专门坑爹啃老的！却没想到，他还是短我吃的，缺我用的！”

　　如此扭曲事实，宇文导吸了口凉气，看了叔父，果然宇文泰愤而把杯子放下，吼道“孽障！”

　　殿中王臣还是错愕。刚刚还父慈子孝，怎么这么快画风就变了？元家人也是跟着错愕，懵了啊！而聪明人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

　　魏帝笑着安抚道，“邕公子既然向朕哭穷，朕就封你做蓝田县男，食邑两百户。”

　　七岁的蓝田县男，还食邑两百户！大臣们酸了啊，多少人拼死拼活，亲冒矢石，都未必捞得到封爵和食邑。

　　宇文邕却拒绝道“我不要陛下的爵位和食邑。我就是回来啃老的，不能给他举杯相庆的理由！”

　　魏帝大笑道：“邕公子真会说笑。罢了，邕公子诚心劝阻丞相饮酒，这第三爵就先寄下吧。真羡慕丞相有此麒麟儿。”

　　然后，魏帝示意侍酒的宫女把宇文泰案上的酒撤下。

　　宇文泰突然拔出配剑，宫女还没来得及惨叫，一双玉手却已落地。连同那杯酒已经洒落在地。

　　口中却霸道宣称“手伸地太长，就该剁手！”这似乎是他如此行事的解释，也似乎像警告。

　　满殿皆惊，老爹一言不合就拔剑，就连宇文邕都被吓了一跳。魏帝元烈更是心头大震，面上却极力掩饰得很好。

　　那倒霉的宫女晕倒过去，而地上的酒却冒起了黑烟，不言而喻，有毒！

　　满殿君臣的脸色这次真的脸色大变。这是行刺当朝掌握大权的丞相，这样的政治事件影响可谓巨大。

　　是谁主使？皇室有没有参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