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海岸领主城,建于海边一座极高的崖岸,只有前方一条道路可以走,背靠千丈悬崖,崖下海域中更是暗藏无数礁石,重船根本走不了,典型的易守难攻,而领主城堡之下,便是西海岸最大的城池,太常城。
一名身着破碎布衣的青年从崖坡上走下,径直入城,面对领主府的西面是没有城门的,城墙都没有修建,北面南面直接修到了崖边,对于城池来讲,这种也算是比较特立独行的了。
这名青年一入城便向很多百姓打着招呼,似乎与很多人都相熟,时不时还有一些人拿些吃的给他,他也只是点头道谢,没有拒绝。
“武藏,今日这么早就换岗啦。”
一位摆着面摊的老婆婆见到青年,开口问道,随即也往锅里下了一份面条。
青年走来直接坐下,笑着回道。
“楠奶奶,还是老样子。”
青年叫武藏,两年前来的太常城,刚入城时浑身是伤,倒在了大街上,好在城内的街坊救下了他,又给他安排了住处,也给他寻了一份差事,便是在那领主城外站岗,不算是正式的府兵,只是混一混,更多是活是在城边上除除草,或者给府内挑挑水搬一些货,不算辛苦,但是到手的工钱可不少,一日便是二十丁,一丁也就相当于云州一块串钱了。
每次换岗,武藏便会来到面摊,一碗面,就是晚饭,早晨还有中午领主城都是包饭的,伙食还挺好,有荤有素,他也比较满足了。
不一会,老人就将面端来,这速度,明显是老远见到他就开始做了,面上满满的堆着一些菜,还有两条小海鱼,卖相非常好,很难想到是从这种小摊里做出来的,武藏接过,道了一声谢,随即大口吃了起来。
老人见状满脸笑容,见到这孩子爱吃,老人就高兴,还不忘拍打着他,叮嘱他吃的慢点,别噎着。
“嘿,楠奶奶做的面味道好,可不就得大口吃着。”
嘴里赛满,含糊不清的说着。
老人也不再管他,回到摊子里继续忙活,只是又问道。
“今日要去哪啊,武藏。”
武藏一边吃着,一边想了想,随即说道。
“乌山叔叔那,他家城外的庄稼收了,我今日去帮忙。”
老人点了点头。
“好,等会奶奶给你装一些水带去。”
他笑了笑,继续吃着。
每次他吃过晚饭后,都不会回家,而是在大街上四处溜达,谁家有什么事要帮忙他就去,或者有时候会有人提前跟他讲,今天便是有人跟他说了,要出城把地里的收成抬回来。
吃过面后,把钱压在碗下,再把老人准备好的竹筒带走,径直向东门外走去,一路上又是不少的人打着招呼,可见这青年在这里有着挺好的人缘。
一直到傍晚,城门已经要关闭了,他们才忙完,守城的士卒也给了一些方便,等他们最后一趟走完,才将城门关上,一个中年人上前道谢,再说了一会话后走来,看着躺在地上满头汉的武藏说道。
“辛苦你了,武藏,等叔这里把粮食处理完,你到时候来拿点回去吃。”
武藏咧嘴一笑。
“知道了,乌山叔叔。”
两人再合力将东西抬回去,等到武藏回到自己的那座小屋子,天色已经彻底黑下,休息了一会,他提了桶水,脱下了衣物,拿着布巾擦着,身躯被月光照出,一身健硕的肌肉,上面刻着十几道伤疤,箭伤,刀伤,还有烫伤,他一一抚过,拿起水桶直接往头上浇下,眼神冰冷,与白天的他比起来,就像是两个人,不,一个是人,一个,是从深渊里逃出来的恶鬼。
“快了,等着我。”
往远处看去的目光收回,转身回屋,如同赴死一般,闭眼睡下,因为每次睡着之后,那晚的场景就会在梦中出现,火光刀光,还有自己的家人,朋友,府中的仆从,一一被杀的画面,每一晚都在折磨着他,催促着他。
这里的百姓,基本上都是有名,没有姓,姓这种奢侈的东西,只有贵族或者一些冒出头的大人物才有,那位楠奶奶,就是叫楠,乌山叔叔也是,而他,也藏起了他引以为傲的姓,只用武藏这个称呼,留在太常城,等着他知道一定会来的那个机会。
。。。
月亮落下,与太阳换岗,武藏也起来了,一大早与他一起在领主府站岗的同伴便来叫他。
“武藏,赶紧的。”
起来随意捧起一些水,洗了一把脸,武藏便走了出去,将门关好,与同伴一块往领主府走去。
“今日下值后别急着回去,跟我走。”
同伴开口说道。
“怎么了?”
武藏疑惑问道。
只见同伴嘿嘿一笑,低下头凑过来小声说着。
“我阿母今日找了城北池树叔叔,给我去提亲,说是让我今日去见见,还有他家还有一个妹妹,就是那个百子,我阿母准备也给你谈谈,你也跟我一块去。”
武藏闻言失笑,当即拒绝道。
“我就算了,你自己去吧。”
同伴眉头一皱。
“怎么,只是见见,又不是现在就让你娶她,怕什么,你不是跟那个百子挺好的吗,每次见到都会打招呼。”
“只是认识而已,你想哪去了。”
同伴一脸狐疑,盯了他一会。
“真的假的?”
武藏认真的点头。
“真的,我可有骗过你?”
同伴闻言后难掩失落,嘀咕道。
“我还以为你是喜欢他呢,我才叫我阿母去跟池树叔叔也说了一下,看来是我多事了。”
知道同伴是为了自己好,武藏也只得叹气说道。
“行了,大不了陪你去一趟吧,到时候也好当面说清楚,谢一下菊婶婶。”
同伴见他愿意去了,失落当即收住,大笑道。
“哈哈哈哈,行,到时候一起去。”
武藏点头嗯了一声。
“你说幸子会喜欢我吗,武藏,池树叔叔会答应我娶她女儿吗,我今天穿这身衣服好不好看啊,不知道那个幸子脾气好不好,以后到我家和我阿母会不会吵架啊,你说我今日去要不要送点什么东西呢,我和幸子以后生了孩子该叫什么啊。。。”
一路上,各种问题层出不穷,武藏只是笑着听他问,也不回答,他也不需要答案,只是想问一问。
到了领主府后,换上发下来的制式衣服,到城外站着,等着上头下命令,看今天要干农活还是搬货,不一会,他们的领头就走了出来,一脸凝重。
“都过来。”
大概二十几人围了过来,等着领头发话。
“今天大伙都认真点,等着搬货,可别出岔子,今天有贵人要来,听说还是海外来的。”
听到这,武藏浑身一麻,眼中泛红。
“今天可是领主大人都得出来亲自迎接,你们要是谁搞砸了,我可救不了,都知道了没有。”
“知道了!”
“准备吧。”
众人纷纷散开,只有与武藏一同来的那个青年发现了不对劲,走过来看着发呆的武者问道。
“怎么了?不舒服么,武藏,我去帮你跟头儿说一声?”
武藏被摇了两下,随即掩饰了眼中的激动,笑着对他摇头道。
“没事没事,走吧,你今天能见到领主大人了,表现好点。”
同伴闻言气势高涨,大喝一声,重重点头。
“嗯,等我被领主大人看中,进了城内当差,到时候罩着你。”
武藏只是笑了笑,便与他分开,各自站好,等到剩下一个人的时候,他却突然抖了起来,眼神骤然一变。
“终于来了,终于来了,爹,娘,报仇的机会来了。”
。。。
太常城东门外,一个黑衣劲装青年,身后跟着一小队红衣黑甲骑兵,给城卫递交了文书,随即径直入城,引的无数百姓围观。
“海外来的?上次海外来人可是几十年前了吧,不知道来干嘛的。”
大街上满是嘀嘀咕咕的交谈声,但还是让出一条宽敞的主干道给这队人马,穿过太常城,到西面,已经看不见城墙,只有一条大道,往领主城海崖上延过去,逐渐变小。
“好地方啊。”
海外来人领头的黑衣劲装青年感慨道。
来人正是林煦,身后跟着这一小队人马,也是他跟秦政要的,各军中挑出来的比较高境的武者,特别是蒙初船上,还有两个五境超凡的,正在紧紧的跟着林煦后面,至于大军,正在西海岸外抛锚等待,早两日前就遣人用小船快速上岸,与德川铭卫搭上了线,只是一直秘密联系,怕有瀛国的探子,今天大军只要不到半个时辰就能登岸,就可以高调出来了,纵是探子传信,也没那么快,等瀛国收到消息,这边早就上岸然后两军同时准备作战了。
一名超凡武者闻言后附和道。
“是好地方,五千兵士即便是面对十万大军也能守一守,只要补给够,没有攻城强弩。”
另一人却说了实话。
“补给个屁,那城后估计也有千丈高,食物水根本上不来,打井估计也是打出来海水,只要堵住这条路,断其粮草水源,那城就不攻自破。”
两人互瞪一眼,好像当即就要吵起来一样,林煦只能笑着打圆场,起先他还以为两人是有什么矛盾,每次说不了两句话就会这样,后来才知道,两人居然还是亲兄弟,哥哥叫刘信武,弟弟叫刘信风,之前两人同时喜欢上一个姑娘,后来让大哥娶到了,弟弟就发扬精神,偷偷离开了家,从了军,没想到一年后弟弟在军营里看见了哥哥,一问,那姑娘已经死了,被山匪袭村杀掉了,当时他的哥哥居然在外面喝酒,后来回去看见家破人亡,跑上山杀了那一窝的山匪,之后也来从了军,两兄弟至此在军营里那叫一个水火不容,隔三差五就得打架,打着打着,就打出两个五境来了,听蒙初讲,两人还不是普通过招,每次打都是下死手,但是境界一高了,每次打动静的也大,很容易让人发现,所以到今天都没出过事,直到秦政去了军营,他两才收敛一些。
“行了行了,这有什么好争的,别人家的东西,又不是自家的,管他呢。”
两人闻言愣了愣,这才抱拳答道。
“是,将军。”
出发前,秦政亲自来帮林煦打压了一下两人,就怕这两人闹出幺蛾子,林煦压不住,话是这么说的,谁要是闹事,就给对方当亲兵,很简单的一个惩罚,但是在这兄弟两间,比砍头还难受,所以林煦现在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两谁丢这个脸,这才这么听话。
“走吧。”
林煦骑着马转了一圈,然后领着队伍往崖上走去,路越来越窄,到最后,只能容纳四匹马同时过,林煦观察过崖边的地质,若是土的,这种地形,怎么敢建城在上面,随时会塌,不出意外应该是某种石料,里面可能还参者金属矿,因为从侧边看居然还能反射出光来,林煦也没在意,反正不认识。
走到城外,只见门口列好了阵势,还铺上了花,看来秦政分析的没错。
只见阵势之前,一个身着华贵金色衣袍的男人向前走来,估计就是那位德川铭卫了,林煦刚想下马过去行礼,却又停下,情况有些出乎意料,那位领主居然上前来直接跪下,边哭边喊道。
“罪民德川铭卫,恭迎大秦贵人!你们终于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