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煦目送姜澜他们走远,转身走上台阶,在将军府门口久久沉默。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敲响了府门。大门缓缓打开,林煦走了进去,迎面走来一个小厮,躬着身子,微微测过身道。
“公子请随我来。”
林煦点头示意,随后跟着小厮走入府中,一路看来,将军府格局较为简单,几座假山,几排竹子便是景了,家仆也少的可怜,与姜澜的公子府相比,算的上是寒酸了。终于走出府院,入眼是一座小湖,两架木桥通向湖中的亭子,喻瑾坐在里面望来。小厮从林煦手中接过行囊,便离开了。林煦则径直走到了湖心亭里。
喻瑾身穿一身素衣,在亭中看着书,没有抬头看林煦,只是说了一声。
“坐”
林煦行了一礼便坐了下来,开口问道。
“喻先生,我们此时不出发么?”
“不急于一时,此时赶路,要到子时方能抵达边境军营,晚上又有宵禁,若执意要走,被人认为是探子直接射杀了,岂不冤枉。在我府中吃过午食再走吧。途中再随我去见一个人,届时刚好休息一晚,明天再入军营。”
“是,听从先生安排。”林煦点头道。
“没有其他问题了?”
“没有了,问了先生不一定会说,不问,先生想让我知道的,也会告诉我。”
喻瑾闻言,终于合上了书,抬头看着林煦。
“很聪明,叫你去军营是想让你离公子远一点,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年底,公子成人礼,便会册封太子了,你这不明来历的人,肯定是不能待在身边的,你有功,又不能直接杀了。所以就由我这臣子来解决麻烦,带去军营,哪怕你有问题也会无力施展,到时再赏点功劳给你,也算对你的补偿,若没问题,便继续在军中效力,同时,高官厚禄也概不会少了你的。
至于练武,也没有骗你,同样可以,唯一的假话,就是你渡劫时的疼痛,非是常人不能忍,而是基本必死。但你若真挣得军功,我会替你想办法。”
“谢先生告知,林煦知晓了。”
“那你能否回答我几个问题?”
“先生请讲。”
“好,你到底是不是他国的暗子呢?你来自哪里,那天你救公子澜时,所爆发的气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煦深吸一口气后答道。
“我不是,至于来自哪里,我可以说,信不信就由先生自己考量了,我是从一个与这边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而来。
还有那天到底怎么回事我不知道,当时脑子里只有两个念头,第一个是痛,第二个是挥拳。就是这样了,先生。”
“我不修文道,没有观气术来判断真假,但是,我有我的办法,我能感觉到你没有骗我。即便是观气术,也有失灵的时候,我更愿意相信自己。嗯,没想到,此方天地外,还有另一个世界,若非你的出现,以人之渺小,我怎么也不敢想。”
话罢,从桌边火炉上,倒了一杯茶,放到林煦身前。
“请饮”
林煦端起闻了一下,虽然不懂,就是觉得很香。一饮而尽。入口时,茶香仿佛从嘴钻入鼻孔,吞入后,一股暖流从肚子里流向全身上下,前所未有的舒适。眉头刚刚舒展开来,却突然紧皱。舒适感后接踵而来的是无比的剧痛,胸口、丹田、四肢,浑身上下。疼痛无比,同时意识开始模糊,无力的躺了下来。双眼难以睁开,却又紧紧的盯着喻瑾。耳中传来喻瑾的声音。
“别怕,只是在茶里加了点东西,效果还不错,帮你调理经脉气血的药,会有点痛,这个不需要你清醒,睡一觉吧,一两个时辰后,等你醒来,你的武道,便算是踏进半只脚了。”
林煦闻言才慢慢闭上双眼,沉睡了过去。
喻瑾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完之后,继续看书,却嘴里念道了一句。
“异世之人,不知是福是祸啊。”
亭中,只剩下了翻书声。
两个时辰后,喻瑾奇怪了,林煦还是没有醒,但是看他的情况,没有发什么什么意外,如此。没有醒来便只有一个原因,气血经脉还没调理好。其天赋可见一斑,正常人都是一到两个时辰,时间越久,代表武道天赋越差。
足足四个时辰后,林煦才缓缓睁开眼睛。茫然的看向周围,只见喻瑾还是在那看书。
“先生,我睡了多久了。”
“四个时辰了。已经过了未时,耽误出发了,现在赶紧走吧。”
说完喻瑾便合上手中书,起身。
“是,先生,可我还未吃午食啊。”
林煦虽然答应,却没有要准备动身的样子。
喻瑾第一次脸上有了怒容,却也没有发作,只是依旧平淡的说道。
“路上有点心干粮,赶紧走吧。”
喻瑾带着林煦走出亭子,往里院走去,到了府衙后门,原先那名小厮拿着行囊在门内等着,将其递给林煦,门外一架马车,一小队骑兵护卫,大概二十来人。均披黑甲,脸覆兽面,气势恢宏。
“会马术么?”喻瑾问道。
“不会。”
“算了,那便坐车吧,等到了军营再学,现在没有时间了。”
二人上了马车,前面车夫手中马鞭一挥,车马开始启程。
车内。
“先生,你说一两个时辰我便可醒,可为什么我睡了四个时辰。”说罢还边拿着案上点心吃了起来。
喻瑾仿佛并不想提这件事,只是看林煦一脸求问的表情,还是开了口。
“时间长短,取决你的武道天赋,正常人是一两个时辰,我以为你也会是,不曾想,你之天赋,世间罕见。”
林煦闻言喜上眉梢。
“那先生的意思是,我与众不同,乃是绝世天才?”
“与众不同,没错,但不是天才,而是绝世庸才,你气血虽未定性,却杂乱不堪,调理时间才超出常人。
不过也好,你也不用担心届时渡劫会失去性命的问题了,有生之年,你未必能过四入五,哪怕你可以,我却也不一定能有如此长寿。”
“那我还去军营干嘛,不如在都城跟着姜澜享受呢。”
林煦怏怏不悦道。
“你可以留下,我给你担保,王上也不会杀你,但你此生就不要离开都城了,就在此城荣华富贵,尽享一生吧。”
喻瑾面无表情的斜视了林煦一眼。
“害,我说着玩呢,先生,还是跟着先生,我才有安全感。”
嘴里说着,心里却想着,到时候跟着你混到个二境三境,我就溜,总比一开始的不能修炼要强。
“就这点出息。”
喻瑾仿佛又看清了林煦所想,骂了一句后便闭目养神,不再搭理他。
一路无言。
天色将将快暗时,队伍行至一座小城。城门处出示文书,便被放行进去。
林煦终于忍不住开口向喻瑾问道。
“先生,此行要去见的那个人是干嘛的?”
“见了便知,多此一问。”
林煦瘪了瘪嘴。突然马车停了下了,外面车夫说道:“老爷,到了。”
林煦起身掀开门帘,喻瑾起身走了出去,林煦随后也出来,便看见一座处在闹市旁的宅邸。
“去敲门。”
林煦闻言跳下马车,走到门前,还没敲,门便打开,里面走出一个老人。
“我家老爷说今天会有贵客来访,便让老奴在此等候,请。”
林煦转头疑惑的望着喻瑾,喻瑾则摇头轻笑。
“装神弄鬼。”
说罢,带着林煦进了屋内,入门后过一段走廊,直望去便看见主厅,厅外站着一位花甲之年的老人。老人一见着喻瑾便开怀大笑
“老友,果真是你啊。”
喻瑾则只是轻轻的笑着,向老人点了点头。完事撇了林煦一眼。林煦领悟,作揖行礼道。
“晚辈林煦,见过老先生。”
老人依旧笑容不止。
“好孩子,来来来,都进厅入座,来人呐,看茶。”
林煦也随着喻瑾,进了大厅,落坐其下。
老人坐下后,便开口说道。
“老友,一别两载,风采依旧,不似我等老朽,行将就木诶。”
“也生了白发了,比老友你也晚不了两年。”
老人听后更加大笑:“哈哈哈,你啊,这次居然带了晚辈来,不只是来叙旧那么简单吧。”
喻瑾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后点了点头。
“不瞒老友,这孩子是赵国公子的救命恩人,如今二十之龄,可气血仍未定性,还想踏入武道,我便带他来你这里求药,也想看看这世间的奇迹。”
“竟有此等奇事?林小友,可否让老夫诊上一脉。”说罢,向林煦招了招手。
林煦则看着喻瑾,喻瑾示意他可去。
“去吧,你的身体,交给他最合适,早前你饮的那杯茶,便是出自他手,世间能帮你把武道之路走稳的,就只有他了。”
林煦闻言走近老人,先是行了一礼。
“便麻烦前辈了。”
再半跪着,把手递向老人。老人抚须一笑,两指搭上手腕,闭眼。一会,老人睁眼,然后松开手指。
“小友入座吧。”
林煦便回到座椅上。随着喻瑾的目光看向老人。
老人沉默一会后,开口说道。
“正如老友所言,林小友的气血确实仍为定性,可根骨经脉已无力回天,难不成你想让他走那条路?那只是传说,从未有人证实过可行,且恕老夫直言,从林小友根骨经脉看来,其武道天赋并不高,甚至还不如我府上随便一个下人,这世间,势有不可得,事有不可成,何必行此险招呢。”
林煦听后脸色失落,复杂的看向喻瑾。
喻瑾也是沉默,正当林煦准备开口时,喻瑾站起了身。
“老友,我等此番前来只为求药,至于行与不行,我和这孩子皆时自会斟酌,望老友成全。”
说罢便一揖到底。
老人见状急忙起身去扶喻瑾。叹了一口气后,甩手说道。
“老友何必如此,既然你们下定决心,我又怎会阻拦,只是出于医者之心,告诉你们利害。不过,我这也有一条好消息同你们讲,老友难道没有发现,这孩子虽然气血根骨不如人意,可其肉身之强练,甚至足以媲美三境开元。
此未必不是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