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开始,是一只猴子,唐子业心里的猴子。
一个人的心思一旦开始流荡散乱,就会犹如猿猴一样难以控制。唐子业就有这么样一个心思。
心思的起源在那一天的朝堂。
大梁建元三年,上元节后的第一次大早朝。
十岁即位的少年天子司马弈蹦蹦跳跳走向大乾宫太极殿的龙椅。
黑金的冕旒衬托下,司马弈稍显稚嫩的脸庞充满贵气,十三岁的身体还没有强壮到能够支撑起黑金色的龙袍。
司马弈端坐于朝堂之上,即位三年的他正努力回忆着高太师的话。
天子威仪,帝王心术,君臣奏对。
镇国大将军唐子业,是大梁老皇帝驾崩之前册封的大柱国,也是大梁王朝唯二的大柱国。
皇权交替之际,对手握十万百战之兵的唐子业如此恩进,在当时朝堂看来,既是托孤,也是提防。
大梁祖制,为防边镇割据,武将加封大柱国后应回京受封,在朝参赞军事,不再外出领兵。
唐子业戎马一生,在大梁行伍门生故吏遍地,尤其是在大梁西北军民心中,有唐子业在,西南门户便是稳如磐石。
南长小国不过疮疥之疾,不足为虑。
但是,唐子业并不想交出兵权。
所以在昭庆十八年初春,当册封大柱国的圣旨来到西南军镇龙塘,唐子业就以自已身体旧疾复发,不宜长途回京为由婉拒了大柱国的册封。
昭庆十八年秋,大梁老皇帝司马恒眼疾复发在凤翔驾崩。
老皇帝驾崩之前除了一份诏书传位年仅十岁的司马弈,另外还有另外两道圣旨。
一道圣旨册封镇国大将军唐子业为兵部尚书,封大柱国,赐爵金匮公,世袭罔替,即日进京受封,不得有误。
另一道圣旨加封中书省中书令高茂为太子太师,封大柱国。
一时之间,士林哗然。
老皇帝驾崩后的第七天,半年前还称自己旧疾复发的唐子业出现在了大梁京都凤翔城郊外。
风尘仆仆,铁甲缟素,眉雨间还挂着白霜。
随唐子业回京的仅有儿女亲人、家仆奴役,寥寥五十余人。
建元元年,大梁王朝的边境并不安生。
一向安分的南长国居然趁着大梁新君即位,国少主疑,派兵越过大梁西南边的边境线。
建元元年冬至前夜,大梁西南九座军镇,五座军镇外被南长军队筑起了京观。
西南的冬天不下雪,不结冰,但是鲜血淋漓的头颅,仿佛是南长军队在嘲笑着离开了唐子业的大梁西南边军,只是一只美味的羔羊。
当军报八百里加急传回大梁京都凤翔,满朝震惊。
昭庆年开始,大梁王朝东征西拓,吞并了北惠,南吴,兵锋所指,无不披靡。
文治武功,百年未有。
朝堂上这批臣子,生长于大梁的盛世,何曾想到过会被南长的蛮子屠戮几座军镇。
唐子业重返西南,无论是朝堂还是边境,这样的呼声都越来越高。
建元二年的年还没有过完,兵部尚书唐子业,就领着三万京都军,向西南军镇龙塘开拔。
出征前,中书令高茂向小皇帝上奏。
金匮公唐子业乃先帝袍泽,上沐皇恩,下安边疆,此乃为臣者,应尽之义;然念其膝下独子年幼,帝应恤其妻子亲人,使之居凤翔,以安其心。
帝准奏。
五十余人白衣来,孤身一人风雪归。
建元二年夏,南长退,西南安。
中书省出诏书,加封唐子业为天策大将军,总领西南军事,遥领兵部尚书职。
同年,中书省又出诏令,四方军事总领,正月大朝会,殿前述职,每年一度。
建元三年新年的第一次大朝会上,身穿兵部尚书朝服的唐子业,拱手低头,文官朝服位列武将之首。
唐子业微不可查的抬头看了眼黑金的冕旒上金色流苏后的稚嫩脸庞,他想到了自己今年也已十三岁的儿子——唐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