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来了吗?
临近黄昏,魏镇南站在大雪龙山关关隘上,右手拿着的是羊皮卷是刚才敌方使者送过来的,卷上写明了希望魏镇南能不作无为抵抗,把这座关交出去。
“有意思,真有意思。”魏镇南抬了抬右手,又放了下去,把羊皮卷甩给了身后的一名守卫,“烧了吧。”
“将军,您这是......”守卫望着魏镇南的背后,魏镇南凝视着那山包下撩起的炊烟,说道:“跟了我这么久,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吗?”守卫打了个寒颤:“是!”
守卫攥着羊皮卷丢在了旁边的火架里,脑海里很是疑惑,为什么?因为大雪龙山关位处漠原最西边,按道理来说没有咽喉部位的铁衣关重要,所以圣上只派了五千将士来此镇守,何曾想漠原总督漠天反叛,举兵进攻,现如今漠原四分之三的土地以入其手,只有大雪龙山关以及铁衣关还在苦苦坚持,漠天领兵二十万兵分两路攻打两关,铁衣关还好,还有三万兵力可以支撑,可我们这里呢,五千人怎么抵挡数万人的进攻?
一个守卫都能想到的事,魏镇南何尝想不到呢,现在底下的士兵每个都觉得这是一场不可能赢的战争,可就算投降,以漠天的性格能善待他吗,能善待手下五千的士兵还有关内数座城池中的几十万百姓吗?不能投降,这是魏镇南现在的想法,死而已,不足为惧!他转身走下楼梯,径直返回府邸。
平原上,黄沙弥漫,砂砾随着鞋子的一起一踏扬起来,摩擦着皮甲。
“他什么态度?”漠天坐在将军座上询问刚刚从魏镇南返回的那名士兵,“不知道,我没见到他,他手下拿到劝降书后我就折返了。”漠天点了点头,挥挥手:“恩,好,你下去吧,我知道了。”士兵拱了拱手:“是!将军。”
“这个魏镇南,”幕布后挪步走出一个身穿一袭棕色布衣的男子,“刚正不阿,定不会降。”“要不然呢,否则那皇帝怎么会让他镇守这里呢,但是这步骤还是得去做啊。话说潮汐啊,你堂堂漠原总督府军师,整天穿得像农民干嘛,我又不是给不了你好的。”漠天笑道。
潮汐缓缓走到沙盘旁,“习惯了,舒服点,那...接下来就是一场恶仗了啊。”说罢取下大雪龙山关的旗子丢弃一边。
第二天,大雪龙山关内,镇南府里。“各位,详细的作战计划刚才已经给你们说了,望各位务必落实。”“是!”大堂里五位千夫长异口同声的站起来喊道。“如果没有问题,就先回去动起来吧。”魏镇南站起身,转头准备回卧室穿衣去,这时有个千夫长叫住了魏镇南,“将军,您认为我们有打赢的可能性吗?”其他几位千夫长停下脚步,这个问题仿佛也敲打着他们的内心,他们望向魏镇南。魏镇南叹了口气:“如果没打就说自己会输,这不该是我的部下会说出的话。”
“不不不,属下不是这意思,属下的意思是敌我双方兵力悬殊,如果真打起来,做无意义的牺牲,那是否有意义呢?属下这是在为我们所有的将士考虑啊!”这位千夫长也有点急了,他并不是怕死,他怕的是毫无意义的死啊。
魏镇南怒气冲冲地冲到千夫长面前,右手抓住胸前的衣服,向他吼道:“没有意义?那什么有意义?投降?如果我们五千人,杀了对面五千人!这就是意义!我们为后续部队剿灭了敌军五千!我们守下一天这个关,就为后续部队的调整的争取了一天!这就是意义!为了民族大业!为了圣上!吾等死不足惜!”魏镇南的头靠向千夫长,“你,懂了吗?”
千夫长急忙点了点头,“是...是!”魏镇南松开手,五位千夫长立马转身出了府邸走向军营。
其实这是一场没有必要打的仗,魏镇南曾和漠天是一起共甘共苦,从小到大的好兄弟,兄弟之间兵刃相见,自然是谁也不想看到了,魏镇南完全可以把这座险关交付出去,这样保全自己性命的同时,念及过去的情谊,他在漠原军军中的地位肯定也不会低,但是,
“我可是从来不会投降的啊!漠天...”
冬风在外使劲吹着,虽然现在才入冬,但风刮在脸上依然很疼,魏镇南在卧室独自穿着铠甲,听着冷风拍打着木门。刚立春的时候,漠天集结四十万大军开始统一漠原的步伐,魏镇南已经从军二十年了,今年已经三十四岁,想二十年前,他和漠天还是同个军营里的少年兵,时光易逝,以前要好的兄弟现在却兵戈相见,造化啊。“他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魏镇南带好头盔,头盔上一系红缨垂在上面,刚刚还是风度翩翩的魏镇南,现在变成了英姿飒爽的魏将军。既然他要打,我就去会会他吧,算算都有十五年没见过他了,真想啊。
一个星期前,“魏镇南,十四岁从军,十五岁与您一起选为铁浮屠候选卫,十九岁成为漠原骠骑大将军,二十五岁因出征漠原边境突袭外族,被伏击,圣上定罪,远迁至大雪龙山关做守将。”潮汐嘴里念着,漠天踱步在营帐内,转头“你是说,他和我以前是战友,甚至是好朋友?”漠天满头疑问。
“恩,在军中,你们两个是对手,也是朋友,从十四岁开始就一直是,一直到现在。圣上甚至亲启你们二位在十六岁时作为...驸马。”
“啥?还有这等好事?公主漂亮吗?魏镇南有我帅吗?”漠天的兴趣一下被提起来了。
“哈哈哈哈,你们两个甚至都长得跟亲兄弟一样,但认真看还是看得出来不同的,他的眉宇之间透露着杀气,而你,我的将军,你,我看不透,不知道为什么,两年前狩猎你摔下马后就失去了记忆,从此,我就不认识你了,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了一样。”潮汐饶有兴趣地打量着面前这位漠原总督,哦不,或许一个月后就应该改口了,该叫:
漠原王
一年前的时候,当漠天和潮汐说起自己要统一漠原的计划的时候,他很吃惊,在他记忆里,他跟随了漠天将近三十年,从漠天记事起就跟随着他,漠天四岁的时候,他十四岁,漠天想的所有东西,潮汐都能看出来,这那次......潮汐第一次发现他越来越看不懂这位漠原第一人了。
大雪龙山关内,点将台上。风刮着,魏镇南的披风呼呼呼的飘拂在空中,魏镇南定了定神,他已经差不多十年没有这样统领大军了,现在的手下清一色的新兵,不是才入伍的新兵,是已经入伍两三年了,但就对这样每天普普通通训练就过一天的兵来说,漠天部队是经历了数次大仗的身经百战的老兵,这样的新兵拿去打血与血的战争,岂不是送死,但做事总有第一次,只要有打仗,迟早会见血的,新兵比老兵的唯一好处就是,新兵还能带动他们,老兵已经麻木了,对战争的麻木,新兵还能依靠士气去打一场兵力悬殊的战斗!
军营内。魏镇南双手撑在桌子上,满头苦恼,派出的侦察兵回来报告说漠天这次带了不下十万部队,行军营遍布在整个森林、平原、山坡上。怎么用五千兵去打十万人!
这时,角落的一名百夫长声音小声的问道:“我们这里只有五千人,为什么他们要用十万人打?”
魏镇南瞬间抬起头,“大声点。”
“我...我说,我们这里只有五千人,铁衣关有三四万人,为什么他要用十万人打我们?多此一举?”
是啊,我们这里只有这么点兵力,漠天他为什么要拿如此多的人来打我们呢?莫非......
地图!望阳关?西风渡!云川?龙庭!打下大雪龙山关越过西京城就是西风渡,西风渡那边就是龙庭,相传那边有最神秘的部队镇守着传说中皇室的宝藏,越过望阳关就是云川,难道漠天想利用龙庭去统一整个大陆?可是现在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啊,我需要兵!需要守城器械!魏镇南有点无语了,他貌似了解为什么漠天要重兵打大雪龙山关了,可这好像依旧对战局的情势没有任何帮助啊。
啊......真伤脑筋。
唉!不管了,这仗,是死是活都和他磕下去了!!!
“今天有人找我吗?”漠天向着门口岗哨问道,岗哨士兵想了一下,回答:“报告将军,没有!”“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你真的要和他打一仗?”漠天身后的营帐布被掀开,潮汐走了出来,饶有感觉的看着漠天,漠天用小声到只有自己才能听清楚的话说道:“我本来就不认识他啊...”漠天目光一炬:“咳,统一漠原是大势所趋,挡我者,除掉他!”
随着夜晚笼罩整个世界,漠原的风还在吹着,仿佛在说这仗什么时候才停啊.......
远处,天边翻起鱼肚白,大雪龙山关却还在黑暗里,决定着漠原生死的一仗即将开始,与此同时,漠原另一边漠天的手下正带领着军队开始进攻铁衣关,大雪龙山关和铁衣关就是漠原最后一道防线,魏镇南知道,如果他们失守,铁衣关的支撑就毫无意义了,当漠天拿下大雪龙山关,进军云川将易如反掌,所以这场仗他不能输!
面向大雪龙山关,其分为正中的外城墙,左边的外军营以一座桥连接着外城墙上的烽火台,其内就是练兵场和点将台,再往内两百米就是这只守军的大本营和各类行军营帐,整个大雪龙山关宽一百七十米,算上烽火台足足有三百七十米,其坐落于两座高山之间,城墙上,投油罐、将军炮已经准备就绪,守军静待漠原大军的到来。
潮汐站在漠天的身后,他们一同望向大雪龙山关城墙,然而魏镇南也站在城墙上看着漠天的军营,下一刻,传令兵跑来单膝跪地:“将军,军队已就绪。”可以动了吧?潮汐走到漠天身边,用询问的眼光看着漠天,漠天点点头,“等一下,让大部队原地休整,先头部队前去‘探探路’。”潮汐皱了皱眉,他不懂这一步的意思是什么,三十年来,一直是他给漠天提主意来做的,从漠北定远将军到漠原总督,每一步潮汐都为漠天铺地很稳的路,可从两年前,漠天变得就“诡计多端”,潮汐一度认为这个漠天是龙庭那个神秘国度给换了一下的人,虽然之后漠天一直对他如同以前一样相敬如宾,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至于兵法,潮汐自认自己熟读兵书,但自己很难跟上漠天的脚步,只有到半途时才会突然明白,不可否认的是,漠天的每一步都很正确,更何况他以最少的伤亡夺得更多的土地,这让漠天在军中的精神地位已远远超过了潮汐,“很奇妙对吧?兵者,诡道也,据我了解,大雪龙山关的部队都是新兵,新兵气盛,不能硬钢,虽然我们有人数优势,但一切以减少伤亡为主,先头部队以骑兵为主,主要是清理城墙以外的所有防御部队,让他们守城只能守城,守城最忌讳的就是只守城,让他们萎缩在一个城墙上,用攻城器械去消耗他们,这样我的目的就达到了。”潮汐问道:“目的?何来目的?”
“哈哈哈哈,如果你一直被炮轰,你头都探不出来,你看着自己身边的战士一个接一个死去,你会怎样?”“我肯定会急着和你打一架。”“那不就对了,到时候谁急谁败。”
“那......你怎么知道魏镇南会急呢?他要是耐着性子,敌不动我不动怎么办?你可别忘了他和你都是圣上钦赐的国之栋梁啊。”
哼.......到时候,我自有办法。漠天冷笑着,或许他能打败以前的我,但现在的我可不是他能比的。
巳时,漠天站在军营内,前方部队传来消息外城没有守军,只有部分拒马已经清理干净,“看来他猜到这步了。”潮汐在身旁提醒道。“那就看他能不能猜接下来几步吧。所有人准备!投石机投石弩准备!”
魏镇南想搞什么鬼?漠天心中有了疑惑,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屯,谁怕谁啊。
呼呼呼,燃烧的火石划过天空,巨大的火石短暂的掩盖了太阳部分光辉。
“全员躲避!躲避!小心投石!”“躲避!”“躲避!”魏镇南已经能感受到炽热的火焰越过自己的头顶,火石砸在城墙上,破碎,爆炸。
“发射!”又一波的投石越过去,守军的大部分器械已经被砸的稀烂,唯独剩下一支旗帜孤零零的飘扬,火焰滋滋地响着,空气变得扭曲,“弓箭手,上前!”数十位弓箭手迅速跑到城墙垛子下,探出半个头,噗!一根巨弩穿透了一位弓箭的右眼,脑袋瞬间炸开,速速速!漠天的十只床弩齐发,再次压制了想要侦查的守军,“注意掩体!注意掩体!来人!”魏镇南现在心里很是纳闷,你说你要打就打吧,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干嘛?“将军!”魏镇南的护卫来到魏镇南面前,魏镇南手搭在他肩膀上,说道:“想尽一切办法,我要知道他们现在有多少人在集合!快去快去!”“是!”
呼!一支羽箭刺破魏镇南耳旁的空气,他下意识偏过头,这只箭刚好射中已经起身准备离去的护卫的喉颈,这只箭的主人站在最边缘的城墙上,眼神轻蔑地看着他。
这一箭,是警告,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随即翻身跃进人群中,这时魏镇南才意识过来,敌军已经架上梯子爬上城墙了!刚刚被压制在城墙后方的众守军才反应到,立刻组织人员进行反击。然而,他们早已错过了最佳抵御时机,魏镇南站起身,看着身边被热浪掀翻的士兵,他知道这场战斗他绝无翻盘的可能,身旁敌军的呐喊声已经越来越近,心一横,抽出自己的佩刀,也杀进人群中。
大雪龙山关,陷落。漠原最后一道防线被攻破,接下来不到一个月时间,漠天不费吹灰之力席卷残余守军。
漠原统一的消息传到云川王府内,朱博坤撤下了所有的侍卫和侍女,自己一个人待在屋子里,云川地势险峻,不像漠原辽阔无垠,漠原铁军的骑兵在云川很难发挥作用,漠天下一步肯定是进军云川,拿下云川这块天府之地后,他才有真正对抗龙庭的力量。可是此时朱博坤恼羞成怒,他担心的不是漠原大军何时南下,而是他的女儿前几天又跑出去晃悠了!
“你到底去哪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