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座沙丘不是很大,但是沙子的流动性让很容易办到的事情变得困难起来,屠轻侯跌跌撞撞的来到沙丘的顶部,胸前的伤口的再次撕裂让他疼的弯下了腰,强忍住因为失血过多而引起的阵阵眩晕感,屠轻侯再次站直了身子。向着沙丘下走去,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下沙丘更难,流沙之中,脚下根本用不到力,脚下一松,随着沙子的流动,屠轻侯再也站立不稳,顺着沙丘滚了下来,腾起一片的沙粒。趴伏在地上,用力甩了甩满头满脸的沙子,艰难的从沙子里拔出脚,屠轻侯吐了口吐沫,确切的说是一口沙子,嘴里早已经没有了水,嘴唇已经干的起了一层白皮,挣扎着再次站了起来。
通常大沙丘的背后都是比较平坦的,因为大沙丘可以很轻易的挡住风沙的侵袭,这座沙丘也不例外,屠轻侯蹒跚着走在这片平坦的沙地上,身子好像佝偻的更加厉害了,一阵风吹过,好像夹杂着一些沙粒,他停住了脚步,望向黑夜里的尽头,远处,一群黑色的影子快速的接近,屠轻侯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站在原地。
一群黑衣人由远而近,极速而来,寂静的大沙坪上,一个身材佝偻枯瘦的老人,被围在一群黑衣人的中间。
屠轻侯再次抬起了脚步,向着前方。周围的黑衣人猛然发起了突袭,绵长的刀锋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着惨白的亮光,如风而至,屠轻侯好像突然化身一条幽灵,手中的两柄圆月弯刀带着无数的残影,反射着月光,形成了两轮耀眼的光圈,夹杂着脚步扬起的黄沙,向前直撞,气势逼人,雷霆万钧。“铛铛铛铛”,一阵急促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几名黑衣的人影飞出圈子,不再动弹,佝偻的身影再次出现,迅速移动,半圆形的弯刀仿佛化身为死神的镰刀,带出的一溜残影犹如实质,刀风狂舞,带起了满天的黄沙,再次撞向面前的黑色人群。
黑衣人有着人数上的优势,迎着黄沙中飞舞的刀锋,疯狂扑上,再一次的火花四溅中,黑衣人影又减少了几个,佝偻着的身影单膝立于地上,以刀锋杵地,勉强稳住了身形,头发散乱,脸上满是血污,屠轻侯已经不知道那是自己的鲜血,还是别人的了。吐了口唾沫,口中爆发出一阵狂笑,踉跄着站起身起来,刀锋缓缓扬起,一刀向天,一刀向地,刀刃上的鲜血依然在滴。
虽然人数已经减半,但是对面的黑衣人依然毫无退色,他们,原本就是一些没有任何思想的杀人机器,杀人,或者被人杀。
天空中飘来一朵云彩,遮住了那如同屠轻侯手中刀锋般的月亮。天色一暗,屠轻侯动了,胡狼再次露出了杀人的獠牙,眼神中仿佛透露出两点血光,合身而上,势若疯虎。这一刻,胡狼又回来了,气势逼人,风云变色。狼牙一出,不死不休。
当浮云被风吹散,月光再一次洒满大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静止了下来。没有了风,连扬起的沙尘都已经不再飞扬。
屠轻侯想要翻身坐起,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最后的突击耗尽了他全身所有的力气,这些黑衣人所用的刀还是和上次突袭沙城的人是一样的,狭窄而绵长的刀锋,怪异而飘忽的出刀角度,这给他造成了很大的麻烦,身上的伤,他已无力查看,今日一战,就这么结束了吗?屠轻侯仰面朝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
夜凉如水,屠轻侯缓缓的睁开双眼,满身的伤势带着麻木的感觉再次袭来,艰难的动了动身子,剧烈的疼痛让他大声的咳嗽了起来。身上的血迹已经干涸成了大块的硬疤,黑色的血迹已经布满了全身,已经看不出衣服原来的颜色了。他挣扎着,用尽全身的力气,艰难的爬起来。沙漠中的夜晚温度极低,寒冷让他的身子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起风了,被风吹起的沙粒无孔不入,周围的黑衣人尸体已经被黄沙染成了黄色,大片大片的血迹早就已经被黄沙掩埋,看不到了。沙漠就是这样,无论是多么的繁华过往,一旦落幕,终将会淹没于漫漫黄沙之下,在这里,一切都会归为浮云,千年的黄沙戈壁,才是永恒的主色调。
屠轻侯一步一挪的躲到了沙丘的背面,在这里,风沙小了一点,看着东方露出的一点鱼肚般的白色,屠轻侯的眼睛里慢慢的回复了一丝光彩。
胡狼,天生就属于这片沙漠,千百年来与残酷无情的环境斗争,造就了他们危险的性格和顽强的生命力。
……
当第一缕曙光照亮了东方的地平线的时候,远处的沙丘尽头出现了一个人影,身上披着五彩的霞衣,步履蹒跚的走来,枯瘦佝偻的身躯,向前迈出的每一步却是无比的坚定刚毅。
西面的月牙泉还犹如一片阴影,静静地隐藏在黎明到来前的黑暗中。阴暗的色调仿佛一头隐藏在暗处的巨兽,透露出危险的气息。
屠轻侯依然在前进,一路向西,目的地,月牙泉。虽然浑身的伤势让人触目惊心,但是胡狼的野性可以轻松的忽视这些伤势,胡狼吗,就是这样,一旦獠牙出鞘,不死不休。
屠轻侯眼神如铁,步伐坚定。
远处的月牙泉寂静无声,阴影中仿佛鬼影瞳瞳。
接近月牙泉的边缘,地上的黄沙已经非常稀薄,地面开始变得硬了起来。一片稀疏的小树宛如奇迹般屹立于沙漠之中,有风吹过,风中夹杂着凌乱的沙粒吹拂树枝,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屠轻侯远远的站住了脚步,静静的看着远处的小树林,眼神中凌厉的目光闪过,微微的眯起了双眼,就像是准备捕猎的野兽,在静静地等待猎物的出现。
远处的小树林沐浴在霞光之中,金色的霞光给这片沙漠中神奇的绿色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就好像神圣的佛光笼罩在大地,逐渐的驱散掉了这片大地的黑暗,让每一个角落都迎来了光芒的照耀。
随风摇曳的小树林绿色荡漾,给这片大地平添了一丝盎然的生机勃勃,无论什么时候,绿色都是美好的。
当屠轻侯眼神再次晃动的时候,小树林里突然走出了一群人,一群身穿粗布沙氅的沙漠人,半露着的胸膛晒成了古铜般的颜色。一个满脸胡须的魁梧大汉排众而出,一马当先。大踏步来到屠轻侯的对面,双方相对而立。
有风吹过,吹动两人衣角,猎猎作响。
良久。
“胡狼果然名不虚传。”满脸胡须的大汉眼神中光芒四射。
屠轻侯虽目光坚定,却身如漂萍,如此伤势,意志确实惊人。
“作为沙漠人,你是我们的骄傲,”胡须大汉看在眼里,眼神中有异彩飘过,“你本可以不来的……”
“这片沙海子就是我的家,我怎么可以不来。”屠轻侯沙哑的声音响起,苍老而凄凉。
“是啊,这片沙海就是家啊……”胡须汉子眼中似乎有一片白云飘过,微微转身看向远处的大漠,忽然说道,“你知道,我们也是身不由己!”话语中居然也带着一股苍凉之感。
“我知道。”屠轻侯声音沙哑的叹了一口气,“所以,我才不得不来。”
胡须汉子静静的看着屠轻侯,良久,良久……
风又吹动了树梢,枝叶摇曳,沙沙作响。
胡须大汉抽刀,闪身,刀映着霞光,势若飞虹,屠轻侯不闪不避,迎头撞上,两柄弯刀化身陀螺,卷起地上的沙粒,一声暴响,血箭迎空而飞,胡须大汉脚步踉跄,前冲数步,扑倒在地。屠轻侯再次暴起,势若奔雷,两柄弯刀化作两条巨大的沙蟒,带起翻飞的沙尘,刀锋反射着金色的霞光,仿佛披着金甲的战神,冲入人群,人影闪处,所向披靡,刀锋所过,人仰马翻。翻飞的刀影和凌空飞撒的血珠反映着金色的霞光,像极了飞散盛开的花火。
正当屠轻侯大杀四方,神威大显之际,忽然感觉眼前一暗,灰乌色的光芒一闪而来,猛烈的打击感已经临体,临危之际,全力挥出一刀,飞身急退。然而,为时已晚,一道亮光犹如毒蛇的毒牙,透体而过。屠轻侯感觉身体一凉,急退八尺,踉踉跄跄站稳了脚跟。肩膀一道伤口直透后背,目光扫过,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黑衣人,同样的黑衣,同样的狭窄而绵长的刀锋,但是眼前的这个黑衣人却透露着比别的黑衣人更加危险的气息。
看着八尺外堪堪站住脚步的屠轻侯,黑衣人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惊异,能够在如此危险的境地之中,躲过他势在必得的这一刀,让黑衣人感到无比惊讶,为止一愣,却丧失了乘胜追击的大好时机。黑衣人眼色一凛,再次缓缓举刀,刀刃平伸向前。
这是,黑衣人感觉到眼角的余光里好像有东西在晃动,正要转头细看,眼前黑影一闪,一轮光影飞旋而来,黑衣人果然身手不凡,如此措手不及的袭击之下,百忙之中一个怪异至极的动作,狭窄而绵长的刀锋忽然改变方向,一点闪着乌光的刀尖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突然出现,像是毒蛇的毒牙般一闪而至。屠轻侯没想到面前的黑衣人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做出反击,面对几乎无法做到的角度激闪而来的刀锋,屠轻侯也不敢轻敌,双刀挥出,闪身而退。
黑衣人一击得手,竟然回身便走,绝不拖泥带水,去势如电,迅速遁入小树林,不见了踪影。
这时,远处东方的地平线尽头似乎出现了一条黄线,迅速接近。等这条黄线越过远处的沙丘,渐渐出现在视线尽头的时候,人们终于发现,那是一队骑士,排成一排,翻飞的马蹄扬起了漫天的沙尘,就仿佛一条长蛇,贴地飞卷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