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虎将许秀送回家中安顿好后便离去,身上的那满是泥块的衣服也在张虎的帮助下换去。
躺在床上的许秀回想着现在发生的一切,觉得有些太过不真实。
他真的就这样穿越了,还是一个自己从未接触的过的朝代。
除开消化了原主的记忆,一路上和张虎的对话中,也让许秀明白了,穿越来的这个世界,是一个真正的吃人的世道。
青州城外不过几百里,北夷人破城之后,几十万的难民,卖的卖,杀的杀,尸横片野。
前段时间,大夏的其他州郡因为等不到大夏军队的驰援,为了抵御北夷人的攻势,居然动用了数万老叟和寡妇,充当炮灰,在各种攻城箭矢和投石阵下,抢修城墙。
青州城中,一些刚刚逃难而来的难民,在相关操作下,居然又被送到了前线。
死者不知有多少。
渔夫的身份,在这乱世如履薄冰,根本站不住脚。许秀很担心有一天自己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好在已是冬日,气候寒冷,北夷人连年征战,也有些疲乏,冬日行军消耗更大,所以军队便也就停留在离青州城几百里外的幽城休整。
即便战事动荡,大夏境内饥荒横行,但是在青州城只要再努力一些,养活自己还是不成问题的。
兴许是太累了,想着想着,许秀便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偏房传来一阵响动,将许秀惊醒。
吓的许秀连忙起身,担心是赌坊那些人发现自己没有死,前来索要银子。
好在往院外望去,并没有见到有人前来。
许秀这时候才看清自己居住的环境,眼前的屋子,已经不能用破烂不堪来形容了,屋顶瓦片破开几处,只是简单的用稻草堵着。
四周的墙体也有了开裂的痕迹,好几处已经有冷风灌入。
再推开门,走到院中。
说是院子,其实也只不过是一堆木块嵌入地下,再用稻草围起来的一片空地。
院子里坑坑洼洼的,满是积水。
只是让许秀奇怪的是,在侧面柴火屋外,堆放了一些新柴。
记忆中这家他已经许久未回,是不可能有新柴出现的。
难道家中遭了贼?
许秀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沉思了片刻,许秀向着堆放新柴的地方走去,推开了门。
柴火房里,除了一个火灶台,空余的位置早已经被清理出来,一个衣着单薄的女子正瑟瑟发抖的蜷缩在角落。
许秀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自家柴火房里,一个妙龄女子躲在里面。
“许郎,求求你不要告诉王婆子我在这里,我愿意给你做牛做马。”
未等许秀开口,女子一把扑到许秀面前,哭的梨花带雨。
“昨日王婆子带来的人是你吧?”
许秀开口问道。
其实即便许秀不问,他也大概猜到了眼前的女子的来历。
定然是昨日那王婆子带来想要让其入自己杂籍的逃难女子,只不过让许秀没有想到的是,她居然没有跟王婆子一起回去,而是躲在了自己的柴火房。
许秀垂下头,已是深夜,在微微的月光下,望着倒在自己面前的逃难女子,面容确实如张虎说的那般,美得很。那小脸上的酒窝和桃杏般的眼睛,鹅蛋般的脸颊上,即便是沾了些许柴灰,依旧清秀的迷人。
“许郎,只要你愿意,奴家也可以赚钱的,明日寅时我便去打些新柴,兴许能卖个二三十文。”见许秀没有说话,女子有些急了。
许秀听言,突然有些不舒服。
寅时,便是半夜的三四点。
许秀大抵觉得自己是一个有良知的人,真让他把女子送回去给王婆子,他是做不到的。但是眼下若是留下她,定然日后会有不小的麻烦。
“逃出来的?”
许秀沉默了一会,开口询问。
女子连连点头。
许秀开口道:“那回主屋吧,这柴火房夜里冷的很。”
“谢谢许郎,谢谢许郎。”
待走进屋里,女子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又跑回柴火房捧来了一个热气腾腾的瓦罐。
“许郎,奴家煮了些芋羹。”
瓦罐里,是煮成了糊状的山芋,以现代人的眼光,看着便没了胃口,但是以现在的情况来看,这瓦罐中的芋羹和山珍海味并无差异,况且,古代人的吃食,本就粗糙。
条件好一些的,自然还会在这类芋羹中加些佐料。
接过女子盛好的一碗芋羹,许秀刚吃了几口,便觉得有些难以下咽。
无奈他已有许久时间没有进食,只得强忍着将一碗芋羹吃干净。
或许是吃的太急,惹得许秀连连咳嗽。
女子急忙又端来了一碗热水,放到了桌上,小心翼翼的站到了一旁。
许秀见状,也没有多说什么,他知道现在自己若是表现的太好,反而对她有一种心里负担。
“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蒹葭,任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女子惊讶的望向许秀,目光错愕,“许郎懂诗文?”
“略懂一些。”许秀放下碗,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只是笑了笑。
他刚刚本想说,要不要将今日赌坊得的那些银子给任蒹葭一些,作为离去的盘缠,这样对两人都好。
但是现在看来,自己说不出口,也不想看到任蒹葭失望的表情。
再着,他身上那点碎银,缓些时日的口食可以,安家恐怕是根本不够。
许秀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做的这个决定到底是好是坏。
留下眼前的女子,一是渔夫的营生肯定不是许秀接下来的选择,所以有个能照料一些日常事物的人帮助自己,能够为他省下不少事。二便是眼前的女子确实长在了他的审美上,让他颇有好感。
“明日不用寅时起来打柴了,我这有些银子,天冷了,买两床被子,添些家用。”
“许郎,银子奴家可以赚的!”
“许郎,奴家每日吃的也少,一日只吃一碗芋羹糊。”
任蒹葭咬着嘴唇,又继续说道。
她害怕收了银子,过不了几日就会送走。
许秀有些无奈,继而说道:“别害怕,我的意思,是让你帮我置办一些冬日要用的物品,现在天冷了,我回家睡觉也得有被子盖对不?”
“是..是的,奴家知道了。”任蒹葭听到这,整个人才放松下来。
“那你早些休息。”
任蒹葭站在一旁,不明白许秀的意思,又不敢开口询问,生怕惹的他不快。
许秀也没有多想,走出了屋子,走到了院中才想到什么,急忙回头看去。
果然,隔着木窗,他看到任蒹葭可怜兮兮的端着先前自己吃剩的瓦罐,将最后剩余的一丁点芋羹倒出,大口吃了起来。
想必是从张虎送自己回来那时开始,这小妮子便吓得躲在柴火房不敢轻举妄动,硬生生等了那么长时间,定然也是饿的不轻。
只看了一会,许秀便来到了柴火房,好在有一片清理出来的空间,许秀又简单的铺了些稻草,若是冷还能烧些灶火,倒也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