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雍家的混乱,远在越巂城中的刘隽自然是不可能清楚,眼下他也顾不上去预想孟获带回南中的那道政令会在宁州掀起如何的滔天巨浪,眼下的他得优先为了自己和近卫团弟兄们的肚子考虑,昨天杨武、杨威两兄弟带着自己的小组回西风山取银钱,可南中与越巂之间相隔甚远,来回须得四日时间,而客栈后厨里的粮米昨晚便已吃空,今早方才日上竿头,众人便饿起了肚子,颇有几分凄凉。
“军师不是我说,这客栈您就是再喜欢,大不了便晚几日再买呗,咱们弟兄走惯江湖,吃了上顿没下顿也是常事,可您是千金之躯,若是饿出个好歹,回去我们免不了要被营长责怪了……”
一早没吃东西,刘隽难免有些无精打采,听得杨锋的话,虽知他是好意,却也不免更加心烦意乱,不过这几日和杨锋混熟,倒也知其是个开朗的汉子,于是故作责怪道:“我怎么知道要你们真就一分私房钱都没有,你们这样可不好,日后成了家,怕是都是些耙耳朵,要把工资钱通通上交给媳妇家呦。”
杨锋顿时老脸一红,腼腆道:“小的倒真有个相好的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可她婆家厉害得紧,非要我给牵两头黄牛方能提亲……”
八卦之事一提,众人顿时来了精神,别说围坐四周的近卫团将士们,便是连刘隽也惹得心痒痒,饿了腹中空空如也的饥饿,连忙坐正了身子,好奇问道:“你身为近卫团的连长,工资不是一季四两银钱吗?攒个一两年的工资奖金,买两头黄牛该不是何难事吧?”
杨锋瞅了一眼四周恨不得把脖子都伸掉的弟兄们,故作怒意的对他们冷哼了一声,方才凑到刘隽耳前,低声说道:“她那婆家厉害得紧,自打听闻小人现在在营长手下任职,便要小人在山上购进些西风竹叶青,再交由她们高价售卖,否则便要逼着小人现在就将两头黄牛牵去提亲……”
刘隽一拍脑门,恍然想起停在后院的马车上还有数十坛西风竹叶青,当日带着这车酒是为了做敲门砖,如今赵普和庞靖两扇大门不请自开,反倒成了摆设,如今杨锋提起方才想起,暗骂一声自己真是守着金山受苦穷,急忙对着杨锋说道:“得得得,你的感情困扰今晚我俩再细诉,现在快让弟兄们将后院的西风竹叶青搬出来,在客栈门口放张桌子开上两坛引来往路人尝尝,若是遇上买家便以一两银钱一坛的价格统统卖出去!”
说罢,刘隽还想起些什么,哈哈大笑一声,便急急忙忙站起身来,竟是就此丢下杨锋众人不理,径直出了客栈。
“连长,军师这是……?”
“废什么话,没听见军师说吗?去把西风竹叶青都给我搬出来!”
刘隽突然出门,近卫团的将士们虽是一头雾水,可一想到如若卖了西风竹叶青,今晚的米肉便又有了着落,顿时兴奋地纷纷起身,争先恐后地跑去后院搬酒去了。
而刘隽连忙出门,是方才杨锋的话点醒了自己,这几日心中苦恼的两头下注两头落空两头得罪的顾虑此时此刻已然感觉迎刃而解了。
之前在刘隽的设想中,西风山只负责生产西风竹叶青,而西风竹叶青的销售则通过招标,选择一家承包商交由其全权负责。而此时此刻他心中已然想起了后世的分级经销的路子,面对赵普和庞靖的两座庙宇,便以此为由分别说服,想来也能圆过去。
一路上的思虑,刘隽倒也步履轻快,猛然抬眼,便到了赵普私邸府外,见得赵府那老门房正好在府门外清扫台阶,便拍拍其后备说道:“晚辈刘隽,前来拜会赵越巂,烦请通报一声。”
门房回过身来,见得是刘隽,想起前日赵普的交待,拿起扫帚便挡在刘隽身前,故作歉意道:“刘公子真是不巧,我家大人出城去了。”
刘隽探头往府院里望了望,只见家丁往来穿梭,哪是主人外出的迹象,分明是自己和孟获两头烧香的行为惹怒了赵普,眼下是在给自己下马威看。
“便请老人家不要诓骗于我啦,还请通报一声,就说晚辈有要事相告,事关重大,便请老人家先去问问赵越巂的意思,若是他老人家不想见晚辈,到时候老人家再来告诉我罢。”
赵府门房狐疑地看了刘隽一眼,倒也把话圆得过来,边放下扫帚边慢悠悠说道:“我家大人昨日出的城,今日有没有回来老朽倒也确实未曾注意到,罢了罢了,老朽便替公子去看看,还请公子稍等片刻。”
说罢,老门房慢悠悠进了院,跨过门槛之时还回头冲刘隽笑了笑,还没等刘隽反应过来,便将府门合上,留下刘隽一人在府门外凌乱。
好在这份凌乱也没有持续太久,不一会赵府的府门便又开了,那老门房慢慢悠悠踱到刘隽跟前,慢条斯理地说道:“是老朽老眼昏花了,我家大人今早回来了,此刻在大堂等着公子,公子便自己进去罢。”
说罢,老门房拿起扫帚便又扫起台阶,刘隽愕然哂笑,倒也不以为意,径直走进来赵府,往来家丁竟如同看不见他一般,竟是无人引路,好在刘隽来过一躺赵府,心知是赵普的交待,心中愈发觉得赵普此人不仅现实,气量也是小得很。
刘隽方才走进正堂,高坐主位的赵普捧着一碗热茶便冷冷出言说道:“呦,刘公子今日怎么有空闲来看老夫?”
刘隽哈哈一笑,自己寻了个客位坐下,觉得有些不舒服,挪了挪屁股,伸展了一番身骨,方才悠悠说道:“自是要告诉赵大人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赵普眉头一挑,放下茶碗指了指自己身旁的左手客座,责怪道:“还好你我是自己人,若是教旁人瞧见了刘公子这等青年才俊在老夫这落末座,恐怕老夫要被吐沫淹死,来来来,来这坐,离得近些,话也就知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