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隽心中其实已经做好了装的准备,自言自语着念叨着主席的《论持久战》的内容,慢慢悠悠踱回了中心广场,摇着羽扇望着中心广场的西风山群众们,时刻准备着将原本还要近百年才会现世的那句谢安名言“小儿辈大破贼”当着众人亮出,可当真正远远眺望见寨门外冲起一股巨大的黑烟时,还是觉得太残忍了,原本跃跃欲试的激昂心绪,顿时化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苦闷。
在刘隽返回中心广场后一直陪在其身边的小祝融,望着刘隽的情绪变化,不由担忧问道:“老师,莫非是寨门守不住了.......”
“并非是寨门守不住了,相反,这黑烟升起,反而证明寨门守住了。”
听得刘隽的言语,祝融不由纳闷道:“既是寨门守住了,老师怎么反而一副多愁善感的样子?”
刘隽望着祝融天真的模样,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她的头,叹息道:“我知道其实很多事情是必须只能用战争来解决的,比如仇恨,比如利益,可是当我真正面对战争的时候,哪怕只是咱们西风山和雍家,和阿会喃之间根本轮不到战争规模的争斗,当我见证了战争带来的惨烈后果之后,愈发觉得人世间的纠纷其实不必如此,唉,可是我又没有别的解决之道。”
祝融听出了刘隽的惆怅之处,但却不能理解,反而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师您出身高贵,自然是不会有人不长眼,去招惹您,可在咱们南中,山里人都知道,若是心慈手软,不把狼给打死,那狼缓过来,就要狠狠咬你一口!”
刘隽苦笑道:“我才到南中之时,不就被你打了两巴掌吗?我也没咬你一口啊,反而你和孟获、孟优两兄弟却都成了我的学生,所以有些事情是不能一概而论的。”
听得刘隽说起当初之时,祝融小脸一红,慌忙解释道:“那不能算!那时候我不知道老师您是什么人,若是那时候我就知道了您是日后来帮孟获哥的贵人,便是把我杀了我也不敢有......抚摸您英俊脸庞的胆子啊!”
刘隽不免哂然一笑,如今西风山众人都教刘隽带得有些油腔滑调,眼下便连之前最为率真的祝融说话间都带上了修饰,看着祝融苦思冥想之后吐出的字眼,反倒更易显其几分青春少女的可爱。
“老师您怎么不信呢,我是真不敢对您动手啊,再说雍家,您别看您来之后他们尽放焉儿屁,还以为他们是啥小货色,您没来之前孟获哥都快叫他们欺负惨了!”
见刘隽有了笑意,祝融还以为是刘隽还在计较当初那几耳光,连忙岔开话题,果然话音一落,便见刘隽眉头一挑,脸上方才浮现的笑意顿时褪去,脸色中隐隐带着几分怒色,眼见当初抽刘隽耳光的事情便要被揭过去,祝融趁热打铁地补充道:“老师您别看孟获哥平常嘻嘻哈哈的没个正形,那只是因为现在有了老师您为他出谋划策的操持罢,只是有些往事孟获哥不愿和老师提,您不知道他心中的苦,这些年西风山可教雍家欺负得太惨了!”
刘隽原以为西风山和雍家的矛盾,无外乎便是孟获开始劝事农桑图谋南中赋税,动了雍家的利益蛋糕罢了,可听祝融的话语,似乎雍家对西风山的针对早在孟穆时代就开始了。
于是在刘隽的眼神示意下,祝融继续说道:“之前孟伯父呼啸山林仗义行侠的时候,是何等的潇洒自由,可自打被雍家按上了个南中王的名头之后,便如猛虎被套上了枷锁,竟是半分动弹不得,雍家看哪个郡县不顺眼,便要逼着孟伯父下山前去劫掠,若是不肯,便嚷嚷着要去朝廷告举孟伯父造反称王!孟伯父本是个劫富济贫的好汉,身后有不少过命的弟兄,被雍家逼着彻彻底底干了匪徒之后,那些弟兄死的死散的散,最后山上彻底变成了贼窝!须知孟伯父前半生何其人物,后来竟然是变得唯唯诺诺,仿佛雍家养的狗一般!更何况孟伯父之死……”
说到此处,祝融仿佛想到了什么,吞吐了半天,方才说道:“孟伯父之死,原本是没有缘由提起,再后来老师定下越巂一行的计划后,孟大哥便告诉我们,不准将我们心中的怀疑和老师说。”
刘隽眉头一挑,喝道:“有何不准说的,你且说来与我,我绝不与孟获提起此事。”
祝融盯着刘隽看了半天,犹豫了半晌,方才说道:“江湖中传闻说赵普与同并县令孙卓不和已久,孟伯父前去兵攻同并县便是由赵普命令雍家挑拨的……若说孟伯父私称南中王便算抄家灭门的造反的话,纠集人马兵攻朝廷县城那更是要算何等的罪过?孟伯父与孙卓往来无冤无仇,为何非要去干此事?天下何处不能求财?所以此事若说和赵普和雍家没关系,我是万万不能信的。”
祝融方才说完,便见刘隽眯着眼睛,浑身仿佛散发着一股寒气,不由害怕地道:“老师您别这样,现在孟获哥也算身上披上了一层官衣,想来孟伯父天上有灵知晓了,心里也是快慰的。”
刘隽之前一直没有想过孟穆的问题,觉得无非便是在雍家的捧杀之下,真当自己个儿是真大王了,打个县城做王城罢了。
可如今看来,似乎雍家并不是在捧杀孟穆,反而更像是在驱使孟穆,若果真如此,那恐怕真如祝融所说,孟穆之死与雍家甚至赵普都脱不了关系。
可当日孟获与自己前去越巂城时,神情分明没有一丝异样!谁知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内情,恐怕那时他的心里,都快要苦死了吧!
刘隽闷了半晌,悠悠叹了一口气,拍拍祝融的小脑袋,冷冷说道:“行了,这事我知道了,你别和其他人说跟我说过此事,你放心,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小孟获的这事儿我管定了!”
刘隽话音才落,便瞥见孟获从寨门方向跑来,边跑边兴奋地呐喊道:“老师成了!老师成了!真把那些个藤甲军给烧完了!”
刘隽冲着祝融比了个闭嘴的手势,摇着羽扇回过身来对着中心广场的数百百姓朗朗喊道:“乡亲们,来犯之敌尽灭,小儿辈,大破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