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初年,九月初三。搜山
就在北坡大仙站在窗前微笑之时,他的师兄南坡大仙却愁眉不展地坐在徒弟的床边为他搭脉,因为他刚刚得知徒弟出现了状况。
在过去两日明月仙人的小腹时好时坏,痛的时候极痛,好的时候跟平时无异,明月仙人起初以为是吃错了东西,但是他很快找到规律,每次疼痛都发生在他跟小娥亲热之时,一旦他跟小娥分开,很快就能恢复正常。
这就很邪门了。
小娥毕竟来自稷国,在这方面见多识广,她提醒明月仙人:“这会不会跟小蝶有关?她那日是不是对你下了蛊毒?”
明月仙人在情感上不愿接受这个假设,便推说再看看。
哪知到了今晚发作时的疼痛完全难以忍受,他在床上直打滚,脸色白得吓人,小娥不肯再瞒,到隔壁把南坡大仙请来。
南坡大仙搭了一会脉,沉思道:“明月应该是中了稷国的蛊毒,但具体是何种毒,该如何破解,恐怕要请医巫道的高手诊过才知。小蝶这段时间想必一直留在附近,如果我们找到她便可以拿到解药。你们别急,我这就去找沧月让他明日派人搜山。”
他站起来正要出门,沧月仙人和几个带刀的道士却匆匆地走了进来,南坡大仙讶道:“这么巧,我正想去找你,你就来了。”
沧月仙人问:“师伯,你和明月师弟没事吧?”
南坡大仙道:“有事,明月出了点事。”
沧月仙人急道:“明月师弟出了何事?”
南坡大仙道:“他似乎中了某种稷国的蛊毒。”
沧月仙人道:“是谁下的毒?”
南坡大仙道:“应该是小蝶。”
沧月仙人奇道:“小蝶?她何时来过?”
南坡大仙道:“明月说在两日前。”
沧月仙人明显松了一口气:“这么说,刚才并无陌生人来过?”
这下轮到南坡大仙奇怪了:“刚才?刚才这么大的雨,当然没人来过,你为何这么问?”
沧月仙人道:“就在刚才雷电交加之时,有个稷国蛊士闯入了我师父的屋子……”
南坡大仙急道:“你师父如何,可有吃亏?”
沧月仙人道:“师伯放心,我师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我刚才到他门前问过他。”
南坡大仙点头道:“密楼防卫如此严密,那蛊士是如何进去的?”
沧月仙人道:“刚才雨势太猛,守卫之人只能躲到一边避雨,没想到那稷国蛊士竟然乘着一只黑色大鸟从天而降,直接就从窗户进屋了。”
南坡大仙道:“他来干什么?”
沧月仙人看了一眼小娥道:“师伯,我们不耽误师弟和小娥休息,到我屋里去说吧。”
南坡大仙会意,对两人道:“这事急不来,你俩暂且休息,落潮观突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和你沧月师兄要仔细商讨对策。”
众人出了门,往沧月仙人的住处走,沧月仙人低声道:“师伯,小娥是稷国人,现在非常时期,有些话不便当着她的面讲,请师弟谅解。”
南坡大仙点点头:“我会跟他解释的,你不必顾虑。我们继续说,那个蛊士闯入你师父的屋里干什么?”
沧月仙人道:“据我师父说,那个蛊士是女人,她是来夺玄盘的。”
南坡大仙皱眉道:“玄盘?”
沧月仙人便把北坡大仙与玄盘的瓜葛对南坡大仙道出:几个月前的某日,北坡大仙在青稷国境内云游,在河边装水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个发着幽光的圆盘。北坡大仙是炼金道的高人,他把圆盘拿在手上只是掂了掂便立刻判断出这东西不简单,因为铸造它的金属很罕见,质硬却极轻,放在水中居然不沉,紧接着他发现圆盘上有很多秧苗的图案和神秘的文字,这些文字与炼金道秘籍中的文字相通,于是北坡大仙又得出第二个判断,这个圆盘应该来自上古。
北坡大仙观察那些文字时圆盘内似乎有些光在流动,而且还是彩色的,这就很玄妙了,北坡大仙知道这是宝物,把它放进背囊里准备带回落潮观仔细琢磨,他当时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随意的举动在日后会对他造成如此大的伤害。
回到落潮观,北坡大仙翻阅各种秘籍,却没能弄懂那些奇特的秧苗图案是何含义,这些秧苗的模样都很夸张,在自然界根本不存在,可它们为何会出现在玄盘上呢?北坡大仙渴望解开玄盘的秘密,便把它放在枕边以便随时拿起来揣摩,可就在不知不觉中他的身体开始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变化,这个变化逐渐加重。
北坡大仙对此十分焦虑,他意识到这很可能由玄盘引起,解铃还须系铃人,他自己虽然不清楚玄盘的秘密,但世上或许有人知道,若能把知情者引来说不定能逆转自己的变化,于是他把玄盘的图案用炭灰印在布片上悄悄散发出去,然后在密楼内设下机关静等对方上钩,对外则声称自己得了疯病需要独处。
沧月仙人最后道:“师伯,这件事我师父也有苦衷,他一直暗中设局擒获稷国蛊士,所以一开始没把实情告诉你,他说请你务必要谅解他。”
南坡大仙大度地道:“我理解。我在山上也听说河图现世,没想到是你师父放出来的,你师父的病严重吗?”
沧月仙人道:“严重,但症状不可言说。”
南坡大仙皱眉道:“有生命危险么?”
沧月仙人道:“听他说暂时没有,但时间一长就难说了。”
南坡大仙点点头,把明月仙人中毒的事告诉沧月仙人,后者道:“这里附近就有一座医巫道的道观,明月师弟急的话可以先去那里看看,不过那里的医术据说不怎么样,我师父有个好友是医巫道的隐士高人,我师父得病后专门派人去请过他,按说这几日也该到了,师弟若不急可以等他来。”
南坡大仙道:“看来这个稷国蛊士在附近已经盘亘了一段时间,她的目的是要夺走上古玄盘,想必蓝色干尸也是她弄出来的,小蝶出走以后应该是投奔了她,跟她学会了下毒的手法,然后回来找明月报仇。”
沧月仙人道:“我师父需要的玄炉在她手中,明月师弟的解药一定也在她身上,我们必须尽快将她捉住,若被她逃回青稷国就很难捉她了。师伯,我想现在就行动,你我各带一队人手连夜搜查后山。”
南坡大仙犹豫道:“这后山如此之大,如何着手?”
沧月仙人微笑道:“师伯,刚才稷国蛊士带走了一个玄盘,我师父在玄盘上事先下了味饵,落潮观养了一群专门追踪味饵的狗。”
南坡大仙喜道:“好,你师父这招做得漂亮。对了,你师父那的防守不能松懈,对手很狡猾,要防止她杀回马枪。”
沧月仙人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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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潮观的后山,异蝙蝠摇摇晃晃地飞上峭壁,蓝蝠马巫把手一松,打个滚翻落到地面,龙青云急忙冲过来扶起她道:“师父,你没受伤吧?”
蓝蝠马巫笑道:“我没受伤,玄盘拿到了。”
龙青云喜道:“师父你真厉害,这么顺利就把东西拿到了。”
蓝蝠马巫转头看异蝙蝠,见它脑袋贴着地面在大口喘气,显然体力已经耗尽,便过去抚摸它的后背道:“这次多亏了你师姐,要不是它我可能就回不来了,你去拿点水来给它喝。”
异蝙蝠虽然疲惫,眼睛却含笑看着龙青云,龙青云回山洞拿来两碗水,一碗递给蓝蝠马巫,另一碗放在异蝙蝠前两步远之处,蓝蝠马巫伸脚把碗移到异蝙蝠的嘴边,异蝙蝠探头喝了起来,眼中尽是感激之情,蓝蝠马巫也把碗中的水一饮而尽,道:“好喝!”
龙青云道:“师父,玄盘是何样子,给我看看?”
蓝蝠马巫点点头,从怀中拿出玄盘交给龙青云:“那个老道真是狡猾,开始时还想拿个假的来蒙我,被我一眼识破。”
龙青云拿着玄盘翻来覆去地看,道:“师父,这玄盘表面怎么像是刷了油漆?”
蓝蝠马巫一怔,接过来走到光亮处看,又用指甲刮了几下,果然抠下一片黑漆来,露出竹皮的颜色,蓝蝠马巫一惊,再往旁边抠,黑漆尽去,原来是用竹皮精心做成的盘器,由于手工精细,外面又刷了几道黑色大漆,所以手感和重量在黑暗中以假乱真。
龙青云看看这东西,又看看满脸失望的蓝蝠马巫,不知如何出言安慰。
蓝蝠马巫恨恨地道:“想不到北坡大仙如此狡诈,他用假的骗我一次,居然还能骗我第二次,我再三提防还是上了他的当,让他知道了玄炉放在黑蝠巢。”
龙青云道:“师父,那怎么办?”
蓝蝠马巫道:“再想办法吧。今日至少有一个收获,我确定了玄盘就在北坡大仙的手上,以后再找机会来取,我们现在必须尽快离开。”
龙青云道:“为何?”
蓝蝠马巫道:“北坡大仙做事十分老辣,我担心他会派人来找我们,而且很快就会来。你出去看落潮观有何动静,我在洞里擦掉痕迹。”
龙青云走出洞外居高临下观察落潮观,见观内一片黑暗,便回到山洞对蓝蝠马巫道:“师父,落潮观的人都在睡觉,连火把都没见多点。”
蓝蝠马巫面色一变,也走出来看,片刻之后道:“北坡大仙虽然老辣,这次却还是露出了破绽,我今晚闯入落潮观不是件小事,他怎么都应叫人打着火把在屋子附近搜寻一番,此时整个落潮观却黑灯瞎火,分明是刻意不点火把,让我们无法看到他调动人手。他的人很快就会来,我们赶紧走。”
龙青云道:“师父,我倒有个想法,既然落潮观的人现在大举出动,它内部必然空虚,我们或可再去闯一次北坡大仙的屋子,说不定会有收获。”
蓝蝠马巫道:“你这个想法不错,可惜你师姐已经累得不行,来日方长,今晚还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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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潮观的人兵分两路,刻意只借月光不点火把,摸黑带狗上山搜查,到了天亮时搜寻行动告一段落。
沧月仙人带队搜的是蓝蝠马巫和龙青云住的这座山,他们一无所获。
南坡大仙和明月仙人这队倒是找到了青花大巫和小蝶住的山洞,不过他们也没找到人,南坡大仙站在洞里不住地叹气,明月仙人看着地上的柴灰、草垫和动物骨头,想象着小蝶作为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竟然在如此恶劣的条件下生活,也不禁有些心酸。
几里地外的一座山上,蓝蝠马巫和龙青云躺在树枝上休息,龙青云已经睡着,异蝙蝠倒挂在一边也闭上了眼,蓝蝠马巫却失眠了,她回想着北坡大仙那张可怕的脸,怎么也睡不着。
她在寻思:既然那玄盘如此邪门,得想办法把它装住才是,不然我怕也要为它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