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和一家人用过晚膳，便回到福宁殿。

　　张怀让已经在殿门口等着，等天子回来，忙行礼跟了进去。

　　天子道：“张怀让，我收到了益州知府张兴弹劾你的密奏，与你说的有些不同。说说是怎么回事？”

　　张怀让道：“微臣收到有人要袭击秦王的消息后，担心走露消息，抓不到幕后主使，所以才没有事先告知益州知府张兴。但微臣准备充足，将伪蜀国余孽叛乱及时镇压下去了。”

　　天子问道：“伪蜀国余孽是否已经抓到？”

　　张怀让低头嗫嚅道“伪蜀国余孽见机得快，发现不对立即跑了，现今已逃到藏地。微臣在藏地没有什么部署，只是刚刚派人跟过去，怕还要些时日。”

　　天子脸色有些难看：“也就是说，到底是单纯叛乱，还是有人利用叛乱谋划，还是不清楚？”

　　张怀让立即跪下道：“微臣无能，请陛下治罪。”

　　天子抬抬手，道：“无需如此，待罪立功吧。”

　　张怀让谢道：“微臣谢陛下宽宥。”方起身。

　　天子道：“晋王的死党是否全部押解回京？”

　　张怀让颤声道：“幽州军都虞候刘俊彦和几个军指挥使都已押解回京，但燕不离欲在天长观挟持淑妃娘娘，被秦王的人刺伤后远遁，微臣现今还不知他的去处，正在寻找。”

　　天子叹了一口气：“后患无穷啊。立即通令各地府州县画影通缉燕不离。”

　　张怀让今天连着在天子面前折了两次，为挽回颜面。张怀让道：“是。微臣还有事禀告陛下，袭杀高行舟的人，微臣已经查明，是有人花重金雇佣无忧洞的人动的手。”

　　天子冷笑道：“什么有人？就是朕的大哥儿。他做得，你还说不得？”

　　张怀让在一旁不敢说话。

　　天子道：“无忧洞这帮人朕也听到一些，为何屡屡围剿，却不得建功？”

　　这时，旁边的路继恩插言道：“禀告陛下，老奴曾经在下面躲藏过一些时日，略之一二。”

　　天子点点头，道：“说说怎么回事？”

　　路继恩道：“这京都城地下确实四通八达，不熟悉路的人进去，可能会莫名其妙地死在里头，连谁杀的都不知道。而躲在里面的人，也是非常复杂：有朝廷要抓捕的亡命之徒，有债务缠身逃亡的商人，甚至有犯了死罪的官吏。可以说是形形色色，无所不包。但共同点都是走投无路。”

　　天子道：“他们在地下靠什么生活？”

　　路继恩道：“靠干掳掠妇女，拐卖儿童，替人当杀手等等谋生。”

　　天子怒道：“没有地面上的人协助，他们如何获得食物？如何获得衣物？地面上的人，又如何联系到他们？”

　　路继恩道：“天子圣明。”

　　张怀让感激地看了一眼路继恩，道：“陛下，地下确是出口很多，防不胜防啊。”

　　天子喝道：“大炎已经立国近六年，却在帝都地下，还有另一个世界在称王称霸，真是天大的笑话。朕就不信铲除不了。路继恩，你去让京都府尹沈追速速来见朕。”

　　路继恩面露无奈，轻声道：“陛下，自从上次高行舟遇袭身死，沈追沈大人就病倒了，至今卧床未起。”

　　天子冷笑道：“这个滑头！”又对路继恩道：“你速去请和爱卿和李涛来见朕。”

　　路继恩躬身道：“老奴遵旨。”

　　天子转头对张怀让道：“燕不离是心腹大患，他手中恐怕还掌握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力量。你把幽州军都虞候刘俊彦等几人，一并送到晋王府，陪陪我那好弟弟。”

　　张怀让道：“陛下是想集中设一个大大的饵，等燕不离来咬钩？”

　　天子点点头，道：“分开关押，看守难度更大。另外盯着王奎，再秘密的力量，也需要明面上的人配合，方能成事。”

　　张怀让点点头，道：“陛下圣明。微臣一直还在纳闷，为什么陛下不动晋王的死党无王奎，然来还有妙用。”

　　天子闻言，脸一黑，道：“朝堂的事，也是你能掺和的？是不是最近日子过得太好？”

　　张还让吓得腿一软，立即跪倒道：“微臣绝无掺和朝堂之事的意思，只是一时嘴贱，请陛下治罪。”

　　天子抬抬手道：“去办吧。记住自己的本份！”

　　张还让忙不迭告辞而去。

　　又等了一会，路继恩方领着和谷和李涛进殿。

　　天子从沉思中抬起头，道：“两位爱卿免礼。路继恩看座。”

　　路继恩忙搬了两个小凳子过来。

　　和谷两人谦逊着坐了。

　　天子看着李涛道：“李涛，你跟着朕已经有些年头了吧？”

　　李涛欠身答道：“回陛下，蒙陛下看重，是有些年头了。”

　　天子道：“如今朝廷空缺官员较多，都得慢慢补上。政事堂要补充一位参知政事，京都府也要补充一位权知京都府事，不知你属意哪个？”

　　李涛闻言，心里暗道：这哪是让我选？这是堵我的嘴！口里回道：“微臣一直做词臣，并无地方理政的经验，恐怕进了政事堂会耽误事。微臣愿意去做权知京都府事，学学理政之事，也好将来报效陛下。”

　　天子欣慰道：“还是李爱卿深得朕心啊。”

　　李涛忙道：“微臣谢陛下圣恩。”

　　和谷欠身道：“陛下，京都府不比他处。现今京都府尹沈追一直卧病在床不能理事，还请陛下及早处置。”

　　天子道：“和相公此言有理。李涛，你帮朕拟旨，和爱卿升任宰相，封莒国公，礼部尚书杨位补入政事堂；沈追转迁任兵部尚书；秦王任京都府尹，李涛任权知京都府事；齐王出任三司副使兼领交子务。”

　　和谷忙道：“陛下，微臣才识浅薄，做参知政事微臣都是战战兢兢，更遑论做宰相？请陛下收回成命。”

　　天子摆手道：“和相公太谦逊了。和相公刚正不阿，老成谋国，你不能胜任。谁还能胜任？国事艰难，你就不要谦辞了。”

　　和谷起身跪倒：“微臣谢陛下隆恩，微臣只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答陛下，”

　　天子道：“和爱卿免礼。朕还有一桩喜事要和和爱卿说。”

　　和谷惊讶道：“微臣还有何喜事值得陛下关注？”

　　天子笑道：“朕将为秦王和马兴毓姑娘赐婚。”

　　和谷闻言，心中激动不已，又再次起身拜倒，谢道：“微臣谢陛下圣恩浩荡。微臣虽万死不能报答万一啊。”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哽咽起来。

　　路继恩看到天子示意，忙过去帮忙扶起。

　　只有李涛，一脸茫然。

　　天子沉吟片刻，又道：“李爱卿，拟旨，侍卫亲军步军左厢都指挥使路赞升任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秦王侍卫李抱一，多次立功未赏，便让他任侍卫亲军步军左厢都指挥使。”

　　和谷道：“陛下，李抱一骤然升任，只怕不妥？”

　　天子道：“武将不是文官，朕一人说了算，就这么定了。”

　　李涛在旁方清醒一些，道：“微臣遵旨。”便开始退到旁边拟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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