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府,“朱记室,你忘了前朝李唐如何亡国的吗?”张文定的怒喝声正在响起。
原来昨夜齐王定策的时候,只与常住府中的程燧和朱训商议了,不住在府中的齐王府翊善张文定一无所知。但一早起来,作为北方籍官员的张文定,同样看到了程燧派人扔到院子里的书信。他常在齐王府,一眼便知是朱训的手笔,连早饭都没吃,就赶到齐王府,试图阻止这事。
朱训回到:“乃是李唐王朝失德,藩镇割据,导致群雄并起。”
张文定正色道:“那只是果,前朝李唐亡国的因,就在牛李党争的时候就已经种下。”
朱训道:“孔圣人也曾诛少正卯。”
张文定反问道:“孔圣人为的是推行儒家德政,你为了什么?”
朱训理直气壮道:“我为的也是辅佐明君,推行儒学,有什么错?”
张文定道:“你就是为一己之私,醉心权谋。与牛李党争有什么差别?牛李党争因什么而起?因为两场科考舞弊案的私利而起。牛党都是什么人?都是关陇士族。李党都是什么人?都是山东士族。难道你也想用一场南北地域之争,让大炎朝毁于一旦吗?”
张文定又看向齐王道:“前朝唐文宗曾对侍候的人说‘去河北贼非难,去此朋党实难’。可见,一旦朝中形成南人党、北人党,就不再有是非对错,只问是南人,还是北人?再要去除就难了。”
齐王听张文定一说,也觉得自己考虑不周,呐呐道:“张翊善以为现在应该如何做?”
张文定道:“孟子说,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这便是王爷该做之事。现在亡羊补牢,时犹未晚。”
齐王问道:“如何亡羊补牢?”
张文定正色道:“上奏陛下,坦承过失,方可挽回!”
齐王想到自己父皇那严厉的样子,立即心生畏惧。
在一旁的朱训见齐王脸有畏惧之意,立即抓住机会,大声道:“听张翊善此言,王爷将成为失德皇子,还如何承继大统?”朱训此语直击齐王要害。
朱训见齐王脸色松动,立即又道:“王爷,你承继大统之后,再将所有今日党争之人去除便是,哪有后患?”
齐王听到这里,终于点头道:“朱记室言之有理。”又对张文定道:“张翊善,事已至此,本王只能走下去。这次以后,一定听翊善之言。”
张翊善闻言,躬身对齐王行了一个大礼,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是我辜负陛下了。我回府幽居,此间事了,我会向陛下请辞王府翊善之职。望王爷慎之慎之。”说完,转身大步出王府而去。
这时,府中仆人来报,礼部主薄赵进求见。
齐王正因张文定的离去烦恼,喝道:“不见。”
朱训忙拦住准备转身而去的仆人,道:“王爷,这赵进位虽不高,却在北人官员中颇有人缘。此时前来,当是为那事而来,还请王爷接见。”
齐王闻言,只得打起精神:“让他进来吧。”
一会,身形高大,一脸笑容的礼部主薄赵进便进来拜见道:“下官礼部主薄赵进拜见王爷。”
齐王抬了抬手:“免礼。赵主薄找本王什么事?”
赵进道:“我们众同僚听说原参知政事丁成,并非畏罪自杀,而是从潞州逃亡北晋。接纳之人正是参知政事王奎的朋友、北晋宰相张再。听说丁成投北晋前,还给王相公写了一封书信。不知王爷可否听说,下官特来求证,还望王爷不吝赐教。”
齐王正待回答不知。朱训抢先答道:“王爷也是刚刚收到潞州的消息,道是见到疑似丁成的人逃往北晋。应该不日潞州方面会上书朝廷奏明此事。”
齐王有些疑惑地看着朱训,不过并未出言戳破。
赵进躬身谢道:“谢王爷和朱记室指点,下官就不打搅王爷了。”说完,告辞而出。
待赵进出去,齐王问道:“朱记室为什么这样说?”
朱训道:“这明显是北方官员知道是我们在推动,这是来互通信息的。”
齐王道:“可潞州并无消息来啊?”
朱训无奈,耐着性子解释道:“听赵进言语,应是他们伪造了丁成写给王奎的信,但这只是孤证。为了让陛下相信,希望王爷和潞州的大人通个气,上个奏本,说手下兵卒看到疑似丁成的人可能投往北晋去了。反正丁成死无对证,我们也没把话说死,不怕露馅。”
齐王闻言,看向一直默立在旁的程燧。
程燧点点头,一边心里暗骂,与这帮文人说话真他妈累;一边安排快马去给潞州的父亲送信。
等程燧出府,齐王问道:“朱记室,接下来本王该如何做?”
朱训道:“闭府静候佳音。到时王奎被参,王爷在朝堂再为他求情。其余我自有安排。王爷放心,这把火只会越烧越旺。”
齐王惊讶道:“我为什么要替他求情?”
朱训道:“这样我们才可以在明面上避了嫌疑,不给人把柄。”
齐王点头道:“到时朱记室记得提醒本王。”
此时,距离程燧散发书信已经过了一日。
王奎昨日下朝后,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向陛下请求休养几日。得了陛下恩准后,便闭门不出。
王奎府中,王奎和众幕僚正在商议。
幕僚问道:“王相公为什么闭府?此时不应和晋王密商如何应对?”
王奎道:“他们处心积虑发动此事,早已将我和我的府邸监视起来了。我现在做得越多,被抓住的把柄就越多。晋王爷不会不管的,我们就在府中静候。有人上门,不管是什么人,都要开门见过,多留意对方举止,但不要放入府中。”
幕僚们应了。
王奎又道:“他们这次谋算,必定是报范文被逼辞相这个仇,目的在于将我拉下马。如果对付我不成,必定找你们下嘴,你们也一定要谨慎。除我府中和家中,切勿再去他处。”
幕僚们忙应道:“请王相公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