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回到府中，一个人回想王奎和徐昌图说的话。现在朝廷北伐已成定局，很大可能就如徐昌图所说，自己率军跟随父皇出征，大哥儿留守监国。一旦发生徐昌图说的情况如何办？留在京都的母妃、怀孕的妻子，自己和自己身边人的性命如何办？一是父皇身边必须有人，一旦有变必须是最早得到消息。一是京都必须有人，时刻保证母妃和妻子，以及徐昌图、张文定等人的安全。李抱一必然是要出征的，京都还能有谁？

　　王妃马兴毓见秦王回府却久久不见人影，便找到书房来。经过马兴毓再三逼问，秦王方将自己的顾虑说出来。

　　马兴毓眼中含泪：“我生是夫君的人，死是夫君的鬼，夫君岂能瞒我如此之久？”

　　秦王忙搂着妻子劝慰道：“好娘子，别哭。我见你怀孕，怕你担忧，实在不是夫君有意瞒着你。”

　　马兴毓方才慢慢收住眼泪，决断道：“出征前，请夫君上奏父皇，请母妃来王府照顾我。将城外庄子的人撤到酒楼，再在酒楼附近租个宅子，一有不对立即撤到酒楼，再从酒楼撤到新租的宅子里。我会提前请老道前来，有老道和那白猿，必定保我和母妃无恙。徐昌图等人我看着不对，也会叫来王府。至于父皇身边，只怕只有王奎可以拉拢。来说是非者，必是是非人。他来告知你，无非是想投靠你，那就找他。”

　　秦王道：“只怕他已经被探事司盯紧了。”

　　马兴毓笑道：“夫君真是痴了。我来安排，让杉杉那‘无影手’出手，给王奎递封信。王奎收到信后，请信得过的朋友在王府附近我们那家酒楼吃饭，然后走地道进王府，谁还能知道？”

　　秦王有些不好意思：“谁说女儿不如男？我娘子就是花木兰！”

　　马兴毓伸出一根白葱般的手指，戳了一下秦王额头，笑道：“王爷这是从来学来的花言巧语？从实招来！”

　　两夫妻一阵嬉笑打闹，书房中一时春色无限。

　　过了两天，秦王终于在王府书房见到了王奎。

　　王奎见是秦王，立即揖手道：“臣王奎参见王爷。”

　　秦王急忙一把扶住王奎道：“王相公不必行如此大礼，折煞小王了。”

　　王奎正色道：“王爷既然找臣密商，如果臣不认主，王爷如何信臣？况且这也是晋王爷的意思，让臣辅佐王爷登基，只是之前一直没有机会。请王爷务必受臣一拜，否则臣就走了。”

　　秦王无奈，只能坐好，受了王奎一拜。

　　王奎拜完方才坐下，对秦王道：“王爷那日在文德殿也看到了，陛下身体已经不佳。这次北伐如此之急，固然是北晋和北虏有机可乘，也是陛下想在有生之年完成统一中原的愿望，不想把麻烦留给后人。”

　　秦王点点头。

　　王奎续道：“政事堂三人中，臣跟随陛下最久，可以说一起起于微末，所以也最了解陛下。陛下对外狠，对身边人、家人却是最为宽厚的。陛下让王爷做京都府尹，当时肯定是存了传位给王爷的心思。但皇后来了一招以退为进，天天守着太庙，陛下怕是又动摇了。这次北伐，陛下肯定是留齐王在京都监国，和相公和杨相公辅佐。至于臣，一是陛下用得着，二是陛下不放心留我在京都，所以一定会带上臣。但陛下看臣看得紧，臣身边不会有臣的自己人，所以请王爷务必恳请陛下让李抱一护卫陛下左右。这样一旦有变，臣才能迅速控制局面。”

　　秦王斟酌了一下，试探道：“路继恩、张怀让和刘潜忠于我父皇，又都非泛泛之辈，王相公到时如何办？”

　　王奎正色道：“王爷，臣说句大不敬的话，只要陛下咽气，这三人臣都能搞定。只要王爷预先写好几封信，给路继恩和张怀让各一封，保他们善终，他们即使不倒过来帮王爷，也不会使绊子。至于刘潜，也是个求富贵之人，京都石炭行会行首刘掌柜就是他的族人。王爷只要一封书信，既往不咎，保他富贵到老，他必定倒向王爷。”

　　秦王问道：“路继恩和张怀让我好理解，王相公如何对刘潜如此笃定？”

　　王奎笑道：“齐王平日里和那些腐儒搅在一起，满口仁义道德，实际一肚子厚黑之学。刘潜是武将，喜欢真刀真枪疆场立功，他不随王爷，难道真跟着齐王，最后被那帮腐儒慢慢整死？只不过他现在还没看清楚形势，而且陛下还在，他才不会表现出立场。王爷，臣在这里多嘴一句，这人在世间，都如俗语说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王爷切不可相信那些什么一心为公的胡话！既然进了官场，必然有所图。不管图什么，都是为他自己。王爷只需要选择有利的因势利导，不利的罢黜不用。那些所谓玩弄平衡的帝王之说，只会搅乱朝堂，最后就是党争。”

　　秦王饶有兴趣地问道：“那小王岳丈图什么？”

　　王奎快速道：“图名！哪天王爷要是让和相公为了大局，做做有损和相公的名声的事，王爷看他干不干？臣想和相公一定会撂挑子走人。”

　　秦王追问道：“那王相公图什么？”

　　王奎道：“图我一肚子权谋有用武之地，图一个终生富贵，封妻荫子。”

　　秦王赞赏地点点头：“王相公是真小人！我喜欢！”

　　王奎一副无所谓的神态。

　　秦王又道：“到时京都如何办？”

　　王奎道：“臣看着刘潜他们，领兵在后，让王爷无后顾之忧。王爷只管拿着圣旨，领精兵快马潜入京都，快速拿下齐王等人。只是王爷到时不要有妇人之仁，切莫留皇后和齐王性命！”

　　秦王闻言，沉吟不语，道：“只怕到时京都城门紧闭，小王能如之奈何？”

　　王奎道：“晋王爷在禁军中还有些人没有被清除。尤其是高行舟被暗杀，更是有人意欲报仇而后快。到时臣必定给王爷一个惊喜。”

　　秦王似笑非笑地看着王奎道：“王大人立此贪天之功，到时小王如何赏赐你？”

　　王奎脸上浮现一丝哀伤，道：“到时只请王爷保晋王爷平安。”

　　秦王反问道：“如果小王进城，晋王已经被齐王办了，怎么办？”

　　王奎道：“求王爷保晋王爷一丝血脉堂堂正正活着。”

　　秦王虽不知道王奎所指血脉是什么，还是点头道：“叔父待小王不错，你不求小王，小王也会如此。你既然求到，那小王现在就可答应你。”

　　王奎又郑重揖手，从暗道悄悄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