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后,各国使者便要离开京都回国。
此时由于还未完全统一,因此大炎对各国使者的管理远比前朝李唐规范、严格。
往来国信所,管理北虏使者往来之事;礼宾院,管理回鹊、吐蕃、党项、女真等国朝贡使者,及互市之事;怀远释,管理龟兹、大食、于闻、甘、沙、宗哥等国贡奉之事;同文馆及管勾所,管理高丽使者往来之事。
尤其是针对北虏,专设了接伴使。无论是北虏使者来或者去,都由接伴使去边关迎接,或者送到边关。为防止北虏使者窥探军情和大炎的地理情况,接伴使领着北虏使者一般都是能走水路走水路,走不了水路就绕着走,而且每次绕着走的路线不一样。但京都出黄河,沿着运河北上这一段水路是不变的。
北虏正使萧应一行,正是在大炎接伴使陪同下,坐船行走在运河上。前面就是贝州地面。
这次北虏使者趾高气扬而来,灰溜溜地回去。受伤的皇子耶律悖躺在船舱中,萧应一路陪同,一直在思索回去如何禀报,才能避免因为国主最珍爱的皇子被废而遭受惩罚。
突然,外头有军士来报,前面河面被阻断。
萧应闻声走出船舱,果然看见前面河面被一排排钉在水中的木桩拦住,两岸全是张弓搭箭的军卒。萧应心下犹疑,却是不慌。因为北虏军力胜于大炎,因此大炎对北虏使者一直小心礼敬,避免影响两国关系,挑起战端。现在在这大炎国境内,谁敢明目张胆对北虏使者下手?难道大炎不怕北虏报复?心下想定,并让手下招呼大炎接伴使的船只靠过来。
大炎接伴使这时也很糊涂。青天白日,哪路山匪河匪敢袭击朝廷船队?但看两岸军卒装扮,都是大炎寻常军卒装扮,只是旗帜打得是“佛”、“东阳”字号。正思虑间,见北虏使团相召,便把船靠了过去。
接伴使正待开口解释,又有很多军卒大喊,后面有船队围堵过来。萧应和接伴使闻声一看,他们这行船队后尾,也有许多船只从后方围拢过来。
接伴使冲岸上军卒大喊:“我是朝廷船队,你们是何方人马?”
两岸有士卒喊道:“我们是东阳帝君的人,你们速速靠岸投降。否则格杀勿论!”
萧应这次带的护卫虽只有百来人,却是北虏最精锐的营帐军;接伴使也有两百来禁军护卫。不过,人数远比不上两岸的军卒,又在河面之中,正是这些护卫军马的弱项。
接伴使见势不妙,道:“萧正使,要不我们先靠岸再说?”
萧应看了看周围,对旁边营帐军护卫首领说了几句,并对接伴使道:“可”。
两岸军卒见河面船只渐渐往两岸靠拢,虽仍是张弓搭箭,却有些放松。看看船只将近岸边,突然萧应手下的营帐军暴起发难,手中箭矢往岸边急射而去,同时快步登岸。接伴使护卫禁军楞了一下,也只能张弓搭箭朝岸上射去。
两岸军卒开始猝不及防,被射死不少。不过胜在人多,立即反击。一时双方激战在一起。
接伴使看着身边的萧应埋怨道:“你等我交涉之后,再做处理,何必如此焦躁?”
萧应喝道:“我们大王的营帐军,宁愿战死,不愿投降。”说完,自己也拔出佩刀,准备杀上去。
大炎的马上骑射比不过北虏,但是步军弓弩却是强过北虏。
没等两军正面拼杀,萧应及接伴使一行几百人便被全部射死。两岸登时爆发出雷鸣般的呼声,“释迦佛衰谢,弥勒佛当持世”。随后打扫战场,搬运战利品回贝州城而去。
原来这些军卒是更戍到贝州近年的禁军。为首的叫刘泽。
这刘泽,家境贫寒,自幼入了一个弥勒教把持的寺庙做和尚,后来成了一名武僧。由于大炎天子限佛,于是投军到高行舟军中,后来凭军功做到了营指挥使。
此人识得不少文字,又学习过佛经,竟然自己写出《菩提经》和《灌顶经》两部佛经,并在军中传播。为了让人更加信重,颇有心计的他自己在身上纹了一个佛字,说是佛祖所赐。经常故意光着膀子在军中行走。军汉们本就识字不多,又都是手上有人命的人,很容易接受佛教“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思想,因此信众颇多。
渐渐地此人把持了所在军的实际权力。眼见着三年更戍期将到,又收到指示要求起事,于是趁州府官员举行祭祀仪式,突然发动,将贝州官员一网打尽,迅速占领贝州城。扯起“佛”字大旗,号称“释迦佛衰谢,弥勒佛当持世”,自立国号为“东阳”,拉起一套班子,称帝,帝号为东阳帝君。扯起造反大旗后,便安排袭击北虏使团船队,让跟着他造反的禁军没有退路,只能跟着他一条路走下去。
下一步便是攻打周围郡县,一直打到大名府,与北晋勾连,好接受北晋援助。背靠太行山,进可攻中原,退可到北晋。
贝州离京都并不远,又有水路通达,无论是探事司、周边郡县,还是商旅,很快将贝州叛乱的消息传回京都。
一时间京都城人心惶惶,传言四起。传得最多的是高阳郡王不满母妃出家,利用前朝李唐余孽的力量袭杀北虏使团船队,乘机起事,意在逼迫天子立他为太子。有明白的,当然觉得可笑。但世间多的是愚夫愚妇,信以为真,到处传播。
晋王府密室,晋王怒气冲冲地对大相国主持惠和道:“只叫你们起事,谁让你们袭击北虏使团?”
惠和道:“贫僧见王爷压下齐王,又有高阳郡王冒头,想借此栽赃高阳郡王。除了高阳郡王,便是王爷您了。”
晋王怒道:“是你们的盘算吧?莫把本王当做三岁小孩耍。”
惠和连道不敢。
晋王挥手让其退出。
不久,晋王出现在京都一处茶楼的密室中,里面已经有了两人,一是殿前都指挥使高行舟,一是参知政事王奎。见晋王进来,高行舟急道:“大人,只说起事借平叛拿回京城禁军指挥权,怎么会袭击北虏使团船队?连随行两百多禁军也射杀了,这事如果揭开,没有禁军跟着我们走了。”
晋王不便把自己对叛军失控的事说出来,道:“下面不知道轻重,只以为抢东西练练手。现在多说无益,且看如何善后?”
高行舟道:“既然他们作死,便任他们生死。”
王奎道:“王爷,先不管叛军,于今事情闹大了,我只担心天子如何处置。只怕不一定如王爷意,让王爷安排人手平叛了。”
晋王无奈,叹口气,对高行舟道:“不管怎么样,这是我周家的天下,不能大乱,更不能挑起与北虏的战争。叮嘱其他地方不要再出事。其余先看看皇兄如何处置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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