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成文并没有因为丛仑的突然发难乱了分寸,而是先拿起面前的茶杯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
“丛老年纪比我小还是官职比我低?或者我们可以平辈相论?
‘大人’二字,是下官对上司的尊称,充满敬畏之意,丛老称呼小的‘大人’是为人恭谦,放低身份,可小的不能不知好歹,所以愧不敢当。”
众人听到何成文的话都暗暗点头,心说这状元郎字字在理,还给丛仑留了颜面,不愧能在海量的莘莘学子中一举夺魁。
丛仑心里对何成文的话也是很满意,但脸上依旧绷着。
“小子的书没白读,果然牙尖嘴利,然而在文比之时,光有一张好嘴可不够用。
文斗嘛!自然斗的是诗词歌赋,说事实摆道理可赢不了,而且最近的文人之中还流行了一种对对联的斗法,我看可以加入到比斗之中。
既然西域人提出挑战,那我们作为地主定些规矩也说得过去。”
这时学士阁之中的一个年轻人接话了,这人叫张谦,不过虽然此人名字中带个谦字,可说起话来却不怎么让人讨喜。
“老师说的没错,文章写得好,诗词未必擅长,依我看不如让状元郎当众赋诗一首,也好让我们开开眼,在文比之时也有些底气。”
张谦说完其他人赶忙跟着附和,丛仑听到也是眼前一亮,连冯尚坤都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何成文。
孙无忌坐在一边不免有些担忧,今日何成文如果不能当众赋诗或者说出来的诗句水平不高啊的话,以后在皇城的文人圈里怕是在没这状元郎的地位了。
看到众人的表现,何成文嗤笑一声。
“呵呵,好吧!既然大家这么有兴致,那我就献个丑。”
说罢何成文起身,在大厅中来回踱步,似乎在思索着作诗。
上一世的何成文虽然是个理工科硕士,可巧的是他非常喜欢古典文学,所以脑海中的金句并不少。
而且这一世的原主也是饱读诗书,满腹经纶,所以诗词这一块何成文对自己还是蛮有信心的。
起身思索?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何成文在这大厅之中来回走了一趟,也就是十来步左右的样子,他驻身看看坐在两边的众人,这些人除了孙无忌之外都是一副看戏的样子。
想了想他用不高不低的声音吟了一首诗,不过内容他做了略微的改动。
“旷世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诗文落下后,整个大厅里落针可闻,静寂无声。
片刻后孙无忌才带头大喝道:“好!好诗!何兄十步作诗,真乃高才!”
孙无忌把十步作诗这个帽子往何成文头上一扣,其他人也开始跟着纷纷叫好,连丛仑都是点头带笑。
室内之人,只有冯尚坤依旧是那张扑克脸看不出喜怒,再有就是张谦的脸色比较难看,目光中也带着一丝的嫉恨。
何成文重新落座,冲着孙无忌摆摆手。
“哪里哪里!孙兄过誉了。”
丛仑捻着那几根稀疏的胡子,脸上带笑,似乎还沉浸在何成文的诗句里。
“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好诗啊!小友才华横溢,果然对得起那状元的头衔。”
听到这个辛朝公认的文人泰斗都如此评价,那几个学士阁的年轻人赶忙调转风向,跟着一起说起何成文的好话来。
只有张谦是个例外,他再次起身说话。
“何大人高才,真是让小生羡慕,这里还有个对联,我和朋友一起苦思多日对的也不满意,不知何大人可否替我们解惑?”
没完了?何成文心里有些不太高兴,脸上自然也就表露了出来。
张谦却并不理会,继续道:“所谓吟诗作对,既然吟了诗,哪能少得了佳对!”
丛仑听了似乎来了兴趣,接道:“既然如此,张谦你说来听听,在座的都想看看这对子有多难!”
张谦站起来,挑衅的看向何成文。
“年年新景,大辛日日朝朝迎八方朝拜!”
张谦说完,所有人都低头沉思,琢磨着合适的下联。
何成文现在看这小子十分不顺眼,也没多想,略作思索就站起来回道:
“岁岁旧词,小厮时时刻刻在四处丢人。”
这话一出,孙无忌一个没憋住,直接笑了出来。
其他人也是脸色怪异的看着何成文和张谦,心说这状元郎的嘴可真够损啊,这对联对的工整不说,已经是在明面上骂张谦了。
张谦脸色涨红,想说什么却无从下口,对对联是他自己说的,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丛仑呵呵一笑,为了缓和气氛赶忙说道。
“呵呵,新对旧、大对小、八方对四处,虽然意思差了些,但也算是工整了。张谦坐下吧!还是说说文比的事!”
张谦无奈,丛仑都发话了,他也只能坐下,不过他看向何成文的眼神明显带着仇怨。
这张谦虽然年轻,但在皇城读书人的圈子里却非常有名,一向以才子自称,只怕今日的事传出去后,这才子怕是要变笑话了。
而何成文只会更加受人追捧,十步作诗,张嘴回绝对,还借机骂了张谦一顿,妥妥的实力派。
……
长生观,仁丰帝和一名道士相对而坐。
“国师,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这名道士道号玄灵,看着年纪并不大,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但仁丰帝却对他礼敬有加。
“我闭关这段时日,赵瀚那老贼的弟子来了皇城,并且中了状元?”
看到仁丰帝点头,玄灵道人继续说道:
“一个娃娃能兴起什么风浪,随他去吧!再说赵瀚只是个快入土的旧儒罢了,哪怕他的占卜之术有些道行,但终归是无缚鸡之力。
而且他这一辈子泄露天机太多,怕是无法善终。”
仁丰帝听到玄灵的话后认同的点点头,忽然又笑了。
“现在知道何成文是赵瀚弟子的人可不算少,哪怕我置之不理,那状元郎的日子只怕也不会太平静了。”
玄灵不再关心何成文的事,转而说道:
“我这次闭关虽然时日不少,但基本没什么收获,那长歌碑上的内容根本无法参悟,我现在怀疑当年赵瀚并没说真话。”
仁丰帝听后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当年赵瀚面临生死,还敢欺骗国师不成?”
“那老贼知道我不能真的杀他,不过现在想想他当年言之凿凿的样子又不像假的,难道这长歌碑真的与我无缘?”玄灵道。
“如果连国师都不能参透长歌碑的奥义,只怕世上再也无人能参透了。”
……
何成文走出学士阁时,已经到了下午。
他在心里不禁对丛仑等人一顿吐槽,一点事转着圈说了大半天,而且说来说去的都是废话。
回家的话时间尚早,去京督府也没什么事,他决定去四季楼看会戏,放松下。
到了二楼的包厢,跑堂的端上来茶水点心,何成文悠哉的吃着喝着。
戏台上正在演着【寻武记】,说的是一对姐弟上山寻师拜艺的事。
这个世界的戏何成文看着很新鲜,台上的戏子妆容并不像京剧那样重,叙事节奏也很快,唱的不多,何成文感觉这更像是舞台剧。
正看着包厢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进来一个浑身脏兮兮,邋里邋遢的老头。
那老头手里拿着一个破碗,一进门老头就冲何成文一咧嘴,露出一口黄黄的大板牙。
“官人,算命吗?老夫人称天下第一卦,不准不要钱,来一卦吧?”
何成文看着老头气乐了,心说怎么什么人都能放进来。
“你给我算卦,你知道我是谁么?我这命可有不少人看过,都说看不出来。”
老头没回话,先是关上了包厢的门,然后来到何成文对面坐下,还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完后才说话。
“老夫一眼就看出你是个当官的,而且是个读书人,才学高深,人中翘楚。”
何成文无语,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官服,心说这一天怎么光和说废话的打交道了。
老头又喝了口茶,吧唧吧唧嘴,继续说道:“老夫还知道你不仅算出你是个读书人,而且还是个武道高手,看你骨骼清奇,真乃练武奇才啊!”
何成文虽然心惊但面不改色,他知道在绝对的高手面前,他的武道是遮掩不住的。
“老人家,您认识星爷吗?看过功夫吗?有没有如来神掌的秘籍卖给我一份,要定价十块的那种印刷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