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云裳邀请一起上香的目的,何成文没有过多的考虑,反正去了后应该也就清楚了。
第二天天刚亮,何成文就带着哑巴出了城,来到城郊的聚安山下,聚安寺就建在这山腰上,寺名也是因山而得。
此时正值盛夏,皇城虽然处在北方,但依旧有些闷热,空气中并没有清晨应有的凉爽。
因为是十五,山下有很多民众等候上山进香,但都被禁卫军拦在山下,这些等候的香客似乎早已习惯,并没有显得多么急切,看来云裳拜佛上香的习惯应该有些时日了。
一个禁军统领看到骑马而来的何成文后赶忙迎了过来。
“何大人,公主殿下吩咐过,如果您来了就直接去寺中等她。”
何成文点点头,心道这公主考虑的还真是周详,女子心细不是说说而已。
把马匹留在山脚下,何成文带着哑巴徒步向山上走去。
聚安山山景秀美,山中的空气也是格外清新,让骑马颠簸而来的何成文一扫路上的烦闷。
山路是石阶铺成,不算难走,路的一侧有一条小溪顺着山势而下,叮咚作响。两边就是茂密的丛林,里面传来阵阵鸟鸣,走在这样的小路上别有一番意境。
没走出去多远,何成文看到了那条小溪的源头,是一眼山泉,泉水喷涌形成了一个不大的水潭,水从水潭溢出就成了上山路旁的那条小溪。
一个和尚正在水潭那里打水,一根扁担,四个超大号的水桶。
那和尚身材魁梧,斜穿着短打的僧袍,裸露着半个上身,露在外面的肌肉发达,看着应该是个武僧。
“这位大师,这里距离聚安寺还有多远!”
何成文走到和尚近前,双手合十,颇有礼貌的问道。
此时的和尚背对着何成文,正弯腰从水潭里提水,听到何成文的话后起身转过了身。
这时何成文才看到和尚的脸,四十左右岁,面净无须,连眉毛都没有,看起来让人感觉十分怪异。
和尚指着自己的嘴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能说话,然后挑上提满水的水桶,摆手让何成文跟着他走。
又一个哑巴?何成文看了看身后的哑巴感觉有些无语。连剑却是没什么反应,看到何成文看他,只是憨厚的咧着嘴笑。
聚安山不算高,一炷香的时间,何成文就跟在那个武僧身后来到寺门处。
武僧没再理会何成文,自己挑着水走进了寺庙。
何成文要在寺门处等待云裳,就没急着进去,而是站在这里看着四周的景色。
这时从寺内走出来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他一出寺门就来到何成文跟前,双手合十。
“何施主,住持有请!”
听到小和尚的话,何成文有点飘了,心里叹道,走到哪都有人认识,烦!
聚安寺虽然香火很旺但实际上这寺庙并不大,僧人也不多,前后三进的院子,前院大堂里供奉着佛祖和菩萨等佛像,中院是僧人诵经修习的地方。
何成文跟着小和尚来到中院的一间屋子里后,一个干瘦的老和尚正盘坐在蒲团上笑呵呵的看着他。
“大师有礼!”
何成文恭敬的施礼,他内心对佛也好,对道也罢,都是心存敬意的,前世今生都是如此,他认为,有信仰的人总是值得他人尊敬。
“老衲法号忘尘,见过何施主!施主请坐。”
老和尚微微低头,双手合十的给何成文回了个礼。
“昨日公主让人传话,说施主今天会光临鄙寺,只是没想到施主来的这么早。”
何成文在另一个蒲团上坐下后,道:
“公主殿下的吩咐,做臣子的当然要尽心,何况能陪公主殿下进香也是莫大的荣誉。”
忘尘捻动着手中的佛珠,干枯的脸上一直带着笑意。
“施主乃新科状元,定然学识过人,不知施主对公主礼佛一事有何看法?”
何成文看着那张笑成菊花的老脸,感觉面前这老和尚没安什么好心。
辛朝对佛教这个外来事物并不抗拒,但官方也并不推崇,任由其自行发展,而本土诞生的道教,却备受那些上层人士的喜爱。
达官贵人们都喜欢修道,目的很简单就是追求长寿。广大的平苦百姓却更信赖佛教,他们更喜欢佛家普度众生的理念。
所以辛朝一直有佛道之争,但真正争的只是道,他们害怕佛教的推广会威胁到他们在辛朝的地位。而佛教则非常的佛系,不争不抢,一切顺其自然。
云裳公主在这方面的确算是个异类,她礼佛,和绝大多数的上层人物背道而驰,当然也包括她那个皇帝父亲。
思索了片刻,何成文才谨慎的说道:
“公主礼佛自有她的想法,做臣子的可不敢妄加猜测。”
听到何成文的废话,忘尘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似乎有些失望。
“那施主对佛道可有何看法?”
听到这个问题,何成文也有些不悦了,心说你个老和尚不跟我谈佛论禅,总跟我打听张家长李家短的有意思吗?
“佛也好,道也罢,都是人对美好未来的向往,一种寄托,人们无论推崇哪一家我都认可并且理解。”
何成文是谁,上一世号称办公室搅拌机,和稀泥绝对是高手。
又听到一句废话,忘尘的脸上彻底没了笑意。
“那施主呢?你是礼佛还是信道?”
何成文暗骂老贼无耻,怎么就抓起这个事问个没完。
“我一介书生,即礼佛,也礼道。对了,刚才为我带路的那位大师为何不能说话,可是有口疾?”
何成文要扯开话题,不能总被这老贼追着问。
忘尘心里暗骂一声滑头,问了半天,何成文嘴里一句有用的没有他不免有些失望。
“济善是犯了戒律,被罚挑三年的水,三年不许说话,也当是另外一种磨练吧!”
何成文做吃惊状,非常夸张的张大嘴巴。
“济善大师犯了什么样的罪行,要受这么严重的惩戒。”
忘尘看着何成文夸张的样子,暗暗咬了咬牙。
“杀戒!”
何成文追着不放,继续问道。
“我看济善大师一脸和气之相,可不像双手染血之人,不过既然犯了这么严重的戒律,惩戒自然也是应该的,不知济善大师杀了何人?我想一定是大奸大恶之辈。”
忘尘无语了,心说扯起没用的你话怎么这么多?
“济善杀的什么人我并不知晓,他是自己到我面前承认犯了杀戒领罚的。”
何成文又换上一副恍然的样子。
“哦!是这样啊,济善大师真是高风亮节,心里藏不了污垢,让人敬佩。”
忘尘现在对这个状元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了,都不正面回话了,只是嘴里嗯嗯啊啊的应付了两句。
何成文却好像来了兴致,揪着忘尘继续问道:
“济善大师现在何处?我能否与他交谈几句?”
忘尘斜着眼睛撇了撇何成文,心说他又不能说话你交谈个屁啊!
“哦,对了,济善大师被罚不能讲话是吧!你看我这记性,听到他的事迹,都忘了惩戒的事了,该死,真是该死!”
这时,接何成文来的那个小和尚来到屋内。
“师父,公主已经到了前堂。”
来到中院,十余个僧人已经在院中打坐诵经,济善坐在最后,依然闭着嘴,手中敲打着木鱼。
何成文冲他笑笑,济善露出不解的神情,因为在做功课他并未起身。
来到前堂门口,小和尚把何成文拦在了门外,何成文看到昨天站在轿旁的那名奇丑无比的绿衣女子也等在门外。
此时云裳也进完了香,和忘尘低声的说着什么,片刻后,忘尘出来让何成文进去。
“见过公主!”
云裳立身站在佛像前,何成文偷眼观察了下,发现这个女子的身高居然比自己矮不了多少,昨天她坐在轿中并没觉得,今日一见才知道这公主居然是一副模特身材。
此时云裳的身上并未穿着昨天的那身紫衣,而是换了一身素色的长裙,站在那里亭亭而立,和昨日一样,依旧双眼带笑。
“何大人不必多礼,此时也没在皇宫,不用那么多的礼数。”
云裳说完转身看向高大的佛像。
“何大人,你刚刚说的话忘尘大师都和我说了,其实今日叫你陪我进香主要就是想听听你对佛与道的看法,没想到你说了不少却等于什么都没说。”
何成文有些无法理解,自己对佛道的看法就那么重要吗?
“殿下!微臣就是一介书生,我推崇的是书中道理,佛也好,道也罢,对我来说都是外物而已。”
“唉!等你到了一定高度后就知道这不能说是外物了,事关辛朝的前途命运,怎能说是外物。”
云裳说完了忽然转过头看向何成文,同时伸手摘下脸上的轻纱。
“何大人,你说我美吗?我的容貌,与何大人可相配?”
这突如其来的操作让何成文彻底傻眼,看着云裳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何成文心说这是折磨人啊!问的这么露骨干嘛?咱们偷偷搞点暧昧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