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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前听了这歌,也顿感好熟悉。
凝思了一会儿,猛然想起,禁不住吃惊,心道:“这歌……怎的也和《水浒传》第六回里的道人‘飞天夜叉’丘小乙唱的一模一样?”
便忙跨出门槛,看时,破壁子里望见一个道人,头戴皂巾,身穿布衫,腰系杂色绦,脚穿麻鞋,挑着一担儿:一头是一个竹篮儿,里面露些鱼尾并荷叶托着些肉;一头担着一瓶酒,也是荷叶盖着。
商前不由得更惊了:“这人的穿着,挑的担儿,竟也和《水浒传》里描写的一模一样!难道他真的是《水浒传》里的道人‘飞天夜叉’丘小乙?难道这瓦罐寺,就是《水浒传》里鲁智深火烧瓦罐之寺的瓦罐之寺?”
想着,又猛想到里面的那几个老和尚……
《水浒传》里,不也有好几个这样的老和尚吗?
商前忍不住猛然转身,又走进小屋,又看了看这些和尚,忽禁不住踅过后面,打一看,竟果有一个土灶,上面盖着一个草盖,蒸汽腾腾冒出来;又忍不住揭开看,竟果煮着一锅粟米粥……
这也和《水浒传》里的描写一模一样!
这也太神奇了吧!
前世小说里的场景、情节,居然让自己,在这个世界,真实的遇见了!上演了!
难道自己又穿越进《水浒传》里来了不成?
成了小说里的人物?
可自己,也没成鲁智深啊!
商前不由得有些恍惚!有些懵!
甚至怀疑,这是幻呢?还是梦呢?
几个和尚,见被发现了粥,便都忙来护粥,却不敢高声,只得轻声的喝道:“出去!出去!”
但又一个道:“不能让他出去!不能让他出去!他出去了,告诉那两个人,我们岂不……”
又一和尚道:“不是两个了,是三个了,刚刚又来了一个黑矮汉,是追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来的。那女扮男装的女子,见了我们这庙,便跑进来求救,却不想我们这庙早已……”
他们说着,便来拦住商前,不让商前出去。
商前毕竟不是鲁智深。
因为,按《水浒传》里的情节,鲁智深发现了他们的粥,他们只有叫苦。
鲁智深还抢他们的粥吃。
因为,鲁智深肚子饿了,没办法,见了粥,就要吃,没做道理处,只见灶边破漆春台,只有些灰尘在面上。
鲁智深见了,人急智生,便把禅杖倚了,就灶边拾把草,把春台揩抹了灰尘,双手把锅掇起来,把粥望春台只一倾。
这几个老和尚都来抢粥吃,才吃几口,被鲁智深一推一跤,倒的倒了,走的走了。
鲁智深却把手来捧那粥吃。才吃几口,这里的这和尚道:“我等端的三日没饭吃,却才去村里抄化得这些粟米,胡乱熬些粥吃,你又吃我们的。”
鲁智深吃五七口,听得了这话,便撇了不吃。
而后,就听到“飞天夜叉”丘小乙的嘲歌。
若刚那人,真是“飞天夜叉”丘小乙的话。
那这么看来,自己是提前听到嘲歌了。
鲁智深身长八尺,腰阔十围,形容丑恶,貌相凶顽。
他那样一个人,一看就不好惹,就厉害,一般人见了,自然只有怕的份。
正想着,忽然,外面传来了脚步声,跟着,一人厉声喝道:“兀那里面的和尚,都滚出来。把你们煮的粥,也端出来!”
一个和尚道:“这就是刚追那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来的那第三个人。”
另一个和尚道:“算了,算了;我们……我们自己……唉!好了,好了……”
跟着,他粗暴的对商前大声道:“你出去!出去!快出去!”
不容商前说话,就把商前,推拥出了房间,跟着,啪的一声,把门关了,又听里面,门闩一拴。
外面这人见了商前,凶狠的瞪着商前,凶恶的喝道:“你是什么人?怎会在这庙里?什么时候来的?来干什么?”
商前见这人,黑黑的一张脸,满是横肉,长得也矮,但却很壮实,嘴角边还有一撮黑毛。
他的一双眼睛,凶狠的如野兽,像随时就要吃人。
商前见了,只淡淡的道:“见有一座庙,就来逛逛,现在正要走。”
黑脸男凶狠的冷哼一声,恶狠狠的道:“走?来了,还走得了吗?若是同道,我倒可以请你加入!不过看你,根本不像!那就去死吧!”
纵身挥掌便向商前击来。
商前闪过。
两三招后,便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松浮手”,只一拂,就点了他的穴道。
只见他想叫,又立刻点了他的哑穴。
他满脸、满眼的凶狠,顿时都变成了惊恐。
商前不再理会他,心道:“老和尚说,他是刚追一个女扮男装的女子来这里的第三个人!若真是《水浒传》里的情节,就不该有他。难道因自己不是鲁智深,而给自己额外加的?”
商前顿了一下,又心道:“去会会那两个人,看他两人究竟是不是《水浒传》里描写的‘生铁佛’崔道成和‘飞天夜叉’丘小乙。”
想着,便举步走去,可走了七八步,又忽然停了下来,心道:“自己可使不出内力!若他两人真是《水浒传》里的‘生铁佛’崔道成和‘飞天夜叉’丘小乙,那倒丝毫不用怕——因为《水浒传》里的人物是没有内功真气的,以自己精妙的武术和‘飘零步法’,就是有内功真气,但只要不是入流者,皆可轻松对付,就是对付不了,逃命也是绰绰有余——可若他两人既不是,而且又还是入流高手,那自己去了,岂不是自讨苦吃?去白白送死?虽然,自己赶去于越城,也是去送死的,但性质却完全不同。因为那虽明知是死,也必须得去。可这就没有这个必要了。可不能因为好奇,就这样轻易去涉险。”
想着,商前便转身,要立即离开,可忽猛又想:“若是入流者,怎会在这种地方盘踞?”
想着,商前又转回身,自己对自己道:“去!”
于是,重新举步,来到方丈居住处的后墙里这里来。
只见绿槐树下放着一条桌子,桌子上铺着丰盛的盘馔,有五个盏子,五双箸子。
当中坐着一个胖和尚,是坐在地上的蒲团上,生的眉如漆刷,眼似黑墨,疙瘩的一身横肉,胸脯下露出黑肚皮来。
这胖和尚,也和《水浒传》里描写的一模一样。
边厢坐着一个年幼妇人和一个女扮男装的少女。
只见那女扮男装的少女,她身上的衣衫,东破一块,西烂一条,一看就知道,是在山林里惊慌逃命时,被荆刺、树枝勾住、挂住扯的。
她雪白的脖子上,有两条小指长、被树枝划的、细小的血痕。
她有一双清亮、美丽的眼睛,但此刻,却是空空洞洞。
她的目光茫然的呆望着一处。
她似已不再有思想。
你要对她做什么,她似也不会再有感觉、再有丝毫的反抗。
她的人,被吓得似已只剩下一副躯体、已变成了白痴。
但她这已吓得麻木、变成了白痴的身体,却不时,还深深的抖一下……
商前见她如此,心里顿时说不出的怜悯、同情,就是这两个人,都已入了流,说不得,拼了命,也要救她一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