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是一个幽谷,千百年来,人迹不至。
只有飞禽知道这里,偶尔来这里玩玩,走兽一只也无。
可现在,这里居然有几间木屋,木屋的大门,没有关,里面的桌子上,居然还点着一盏灯。
这灯是谁点的?又为谁而点?
打开的大门,在这半夜,又是在等谁归来?
谁又会来这人迹不到的孤凉的地方来避世隐居?
殷杰带着商前和孟芯,进了这木屋。
殷杰把商前和孟芯放下来,忙道:“小姐,姑爷,这是个极隐秘安全的地方!彭虎恶贼,是绝找不到这里的。你两人就在这里好好的生活,在这里,我为你们准备了几年的粮食;而且,这里还别有洞天……”
说到这里,他立刻顿住了,脸上也立刻现忧愁之色。
孟芯急声道:“不!不!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不能丢下爹爹!不能丢下爹爹!”
一面说,一面就急往外走,可殷杰,立刻点了她的穴道,说道:“小姐,你安心在这里,不要出去,而且,这山谷,还另有一个桃源世界……若被他们认可、接纳了,就可以一辈子不用出去了,可以幸福快乐的过一生。本说好,只有小姐你一个人,现在多了姑爷,不知道他们……他们会不会接纳了!”
孟芯却摇头,更急的道:“不,我不要!什么都不要!我只要出去!只要出去!绝不能丢下爹爹!绝不能!殷叔叔,殷叔叔,你快解开我穴道!快解开!带我回去!”
殷杰听了,轻叹了叹,叹道:“非要出去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说着,他伸手入怀,从怀里掏出两本古旧的书籍,放在桌子上,接着道:“这是《照寒掌》秘笈,这本是我的轻功秘笈《身轻雁》;你们把《照寒掌》习到第七层;或者,把我的《身轻雁》练到第五境。就可以出去了。卞翼明天就要离开于越,离开江南。西门涵约他决斗,地点在莱东行省、山阳州、齐县的和园村。”
说完,转身便出了木屋,消失在外面黯淡的月光里。
孟芯更急,看着商前,道:“快帮我解穴!快帮我解穴!”
商前犹疑着。
孟芯满脸、满眼的哀恳之色,眼里的泪,也一滴滴的往下掉。
商前道:“我使不出内力,解不了穴道。”
孟芯道:“不需要内力,他没有用内力。快帮我解!快!”
商前只得帮她解了。
殷杰果然没有用内力,一解,就解开了。
一解开,孟芯看着商前,只说了句:“好好保重!”便急忙奔了出去。
商前施展着“飘零步法”,在后面跟着。
2
没有出去的通道。
除非有殷杰那样的绝世轻功,否则,根本就出不出去。
四面都是悬崖峭壁。
自然知道了,这是一个山谷。
这山谷,奇怪至极,居然寸草不生,也没一株树木,简直就是一不毛之地。
西边的崖壁上,有一条大瀑布,如银河决堤,倾泄而下,落入一座大湖之中。
大瀑布不断注入,湖水却不溢满,想是另有泄水之处。
这幽谷就只有这湖边,有两株低矮的树。
这一切,孟芯根本没有心情去留意。
她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要出去,要回去。
所以,她还是不死心,又更仔细的找了一圈。
可结果,还是一样的,没有出去的通道。
孟芯停步了,没有走了,木然的站着。
商前在身后,隔了好一会儿,劝道:“四面都是峭壁,没有刚刚那人那样绝妙的轻功,怕是很难出去的,何况,现在还是晚上。等明天天亮了,再找吧。”
孟芯忽然颓然的坐倒在地:“明天?明天……明天爹爹还有命在吗?现在……可能现在……现在爹爹就已经……已经……殷杰赶回去,是赶去救爹爹的。殷杰的轻功,虽然举世无双,可他武功,却也不是彭虎恶贼的对手……”
想着,禁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商前想安慰她,却又不知如何安慰,走过去,蹲在她身旁,心里自也很难受、悲怆。
孟芯忽一把抱住商前,紧紧的抱着。
远处,居然有两个人。
两个男子,正看着商前和孟芯。
一人轻声咬牙道:“果然!外面的人都不可信!他说只有一个少女来这里住,永远都不会再出去,要我们接纳她;可现在却多了一个男子!”
另一个男子道:“他发现了我们的住处,他又是一个言而无信之人!只怕他会叫更多的人来,然后,再占领我们的地方!我们赶紧回去告知大家,立刻把出口关闭了。”
第一个男子道:“好!走!”
3
天上的月,是上弦月。
月如钩……
李煜有词云: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但这山谷,却比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更凄凉、更清冷,还带着砭人肌骨的寒……
虽有瀑布的轰隆隆声,但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没有睡觉,怎会睡得着呢?
在等待着黎明,等待着天亮……
孟芯忽道:“他叫殷杰,他的轻功,名叫‘身轻雁’。”
商前听了,惊讶道:“他就是‘义盗’殷杰?他怎么会在这江南?”
孟芯道:“殷杰虽然轻功天下无双,但武功却还没入流。几年前,他被仇人暗算,打成重伤,是我爹爹救了他,从此,他就跟着我爹爹……没有想到,你居然同是展前辈和‘云川三侠’的弟子!”
商前摇头道:“展叔叔和‘云川三侠’,他们都不是我师父,我是骗那彭虎的!但我家和他们交好,他们又极瞧得上我,所以,展叔叔就把他的‘飘零步法’传给了我;‘云川三侠’,也把他们的‘松浮手’、‘轻灵掌’、‘云影腿’,传给了我。”
孟芯瞪眼看着商前,道:“那你家是?”
商前黯然道:“已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孟芯道:“连我也不能说吗?”
商前道:“会连累你的。”
孟芯惨然一笑,道:“连累?我还怕连累么?再说了,是我连累了你才是!又何况,我……我们已是夫妻了。”
商前什么也没有说了。
半晌,孟芯道:“你家,应该是极富极贵的家族吧?我这出身镖局的女子,原就是配不上你的。”
商前道:“出身是没有什么值得可夸耀的!如只以自身的出身,四处夸耀,那他本人,势必不会有多大志气,多努力去奋斗;一生,他自己也都不会有多大出息的。”
孟芯听了,凝视着商前,半晌,道:“你文武全才!能嫁给你,真是我意想不到之奇缘!亦是我这不幸的一生,最大的福气!……看来,老天对我,还算是有点照顾,没有全然弃我于不顾!只是可惜,只可惜,我们却不能长相厮守,白头偕老……”
商前听了,不知道说什么,抬头看那如钩的月,它变得更冷、更凄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