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澄问:“主一之功,如读书则一心在读书上,接客则一心在接客上,可以为主一乎?”
先生曰:“好色则一心在好色上,好货则一心在好货上,可以为主一乎?是所谓逐物,非主一也。主一是专主一个天理。”
问立志。
先生曰:“只念念要存天理,即是立志。能不忘乎此,久则自然心中凝聚。犹道家所谓‘结圣胎’也。此天理之念常存,驯至于美大圣神,亦只从此一念存养扩充去耳。”
《孟子·尽心章句下》:
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而不可知之之谓神。
可欲,是让人喜爱。
“有诸己之谓信”。朱熹注解说:“凡所谓善,皆实有之,如好好色,如恶恶臭,则可谓信人也。
“充实之谓美”。朱熹注解说:“力行其善,至于充满而积实,则美在其中而无待于外也。
【一】
“日间工夫,觉纷扰,则静坐;觉懒看书,则且看书。是亦因病而药。”
“处朋友,务相下,则得益,相上则损。”
“与朋友相处,务必相互谦让,处处觉得朋友比自己强,愿意朋友比自己过得好,这就是益友。
问:“圣人应变不穷,莫亦是预先讲求否?”
先生曰:“如何讲求得许多?圣人之心如明镜。只是一个明,则随感而应,无物不照。未有已往之形尚在,未照之形先具者,若后世所讲,却是如此,是以与圣人之学大背。周公制礼作乐,以文天下,皆圣人所能为,尧舜何不尽为之,而待于周公?孔子删述《六经》以诏万世,亦圣人所能为,周公何不先为之,而有待于孔子?是知圣人遇此时,方有此事。只怕镜不明,不怕物来不能照。讲求事变,亦是照时事。然学者却须先有个明的工夫。学者惟患此心之未能明,不患事变之不能尽。”
“义理无定在,无穷尽。吾与子言,不可以少有所得,而遂
谓止此也。再言之十年、二十年、五十年,未有止也。”
他日又曰:“圣如尧舜,然尧舜之上善无尽;恶如桀纣,然桀纣之下恶无尽。使桀纣未死,恶宁止此乎?使善有尽时,文王何以‘望道而未之见’?”
恶人如桀纣,然而桀纣之下,还可以更恶,恶也没有尽头。假如桀纣不死,他们不会干出更多坏事吗?
《孟子·离娄章句下》:
文王视民如伤,望道而未之见。
那人民已经安居乐业了,可周文王看见他们,还是觉得他们受了伤害一样,要想想怎么保护照顾他们,才能让他们过得更好,其爱民之深如此。
【二】
问:“静时亦觉意思好,才遇事便不同。如何?”
先生曰:“是徒知静养,而不用克己工夫也。如此,临事便要倾倒。人须在事上磨,方立得住,方能‘静亦定,动亦定’。
夫目可得见,耳可得闻,口可得言,心可得思者,皆下学也;目不可得见,耳不可得闻,口不可得言,心不可得思者,‘上达’也。学者只从‘下学’里用功,自然‘上达’去,不必别寻个‘上达’的工夫。”
“持志如心痛。一心在痛上,岂有工夫说闲话、管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