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烨心里很清楚，杀光眼前这些人，是最安全，最合适的做法。
做事不留后患，不因心软而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这是村里老人教秦烨行事的第一准则。
“三叔说过，做人一定要狠，心不狠，站不稳。慈不掌兵，这世上除了自己，没有不可死之人。”
“四叔说过，想要成就大业，就不能有妇仁之心，杀一人为罪，屠万人为雄，屠的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老爹也教过我，杀人不一定非要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才动手，未雨绸缪，防患于未然，只要处在自己对立面上，会对自己的生命造成威胁，就应该先出手，解决后患。”
如果他们仅仅教了秦烨这些，秦烨也就不会如此为难了，直接了当，将现场之人全杀了就完事了。
可惜不是，那帮老家伙矛盾的很，一边教着秦烨遇事一定要狠，对自己有威胁的人，一定要处理的干净利落，不留后患；一边又苦口婆心的劝说秦烨要有怜悯之心，同情弱者，善待百姓，只杀该杀之人，做人做事要做到问心无愧。
本来秦烨没觉得哪里不对，书中的英雄都是这样写的。同情弱者，不畏强权。杀该杀之人，行快意恩仇，帮可怜之人，存怜悯之心。
可真到了自己该选择杀与不杀的时候，秦烨才发现，有很多时候，这两个命题是存在矛盾的。
眼前躺着的这些人，是弱者，而且还是一些忠心护主的忠义人士，悍不畏死的守护着自家主人，在主人受伤之前，他们没有一个是身体完好的。
可这些人又有着必死之道，任何一个活口，都可能威胁到自己的计划，甚至生命。
秦烨不是没想过将他们留在这里自生自灭，身受重伤的他们，很难走出这片野兽遍地的深山老林。
可是万一呢？
万一他们运气好走出去了呢？又或者他们恰巧被别的猎户救了呢？
那么自己身边的这块敲门砖，就变成了一个不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将他炸的粉身碎骨。
短短盏茶的功夫，秦烨想了很多很多。
如果是一个心智成熟，经历过世事磨炼之人，哪里会想这么多，对自己生命都存在威胁的人，早就手起刀落，处理的干干净净了。
可秦烨不是，他毕竟只是一个很少接触外界的十六岁少年，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杀这些毫无反抗之力的奴仆，他做不到问心无愧。
秦烨的脑子转的飞快，当然，他不是在想怎么处理这些奴仆，他只是在给自己接下来的行为找理由，找一个让自己问心无愧的理由。
突然间，一丝灵感，如迅雷一般快速划过他的脑海。
这丝灵感就是一句话，不知是前世深藏的记忆，还是现世从书中看到的：“恶少身边有恶仆，也会有忠仆，但都是助纣为虐之辈，哪里会有心善之人。”
这句话如电闪雷鸣一般，将秦烨脑海中的阴霾彻底驱散，脑中一片清明，晴空万里。
秦烨脸上露出了鬼魅的笑容。
“咳，咳，大家伙儿都看够了吧，现在我该怎么处置你们呢？”
秦烨轻咳了两声，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阴森的问道。
一句话，将吓傻的众人震醒了。
眼前这个身上沾满了鲜血，手里还提着一只滴血豹爪，脸上挂着阴森鬼魅般的少年，像极了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恶鬼。
再想想这个少年刚才折磨自己主子阴狠的手段，所有人眼中都露出了惶恐不安和乞求活命的眼神。
“少侠饶命，少侠饶命，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不会乱说的，少侠饶命。”
一个勉强还能爬起来的奴仆，挣扎着爬起来，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惶恐的乞求道。
有了第一个，其余人也跟样学样，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跪在地上磕起了头：“少侠饶命，我们什么都不会说的。”
“饶命？此话何讲？我什么时候说要杀你们了？”秦烨阴笑着回道。
“少侠不杀我们？”从绝望到希望，一群人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也不是全都不杀，老子身边缺几个狗腿子，看你们之前的表现，都是忠心护主之辈，打算收你们在身边做事，你们可愿意？。”秦烨说道。
“我们愿意，我们都愿意。谢主子不杀之恩。”众人纳头便拜。
“不，不，不，你们可能误会了，我说的是，不是全都不杀，有些人还是要死的，你们都看到了，我是恶人，无恶不作，做事全凭喜好。我身边的狗腿子自然也是恶人，都说说自己以前做过哪些恶事，让我看看谁能活，谁会死。”
“说出你们做过最恶的事，我只留五个人，都好好想想自己做过最恶的事，机会只有一次。我先帮你们的前主子包扎一下，要不然流血都要流死了。那可就不好玩了，我还要他亲眼看着我如何替他吃香的，喝辣的呢！”
秦烨阴森的话语，让众人毛骨悚然。
活命的只有五人，还活着的八个人，哪里还需要考虑，争先恐后的喊出了自己的恶行。
“有一次，莫皮颜看上一个良家妇女，那女人不从，是我一刀杀了她的丈夫，强行将她掳进府中的。”
“那一次有我，你只是杀了她的丈夫，她的公婆是被我活活打死的。”
“那一次也有我，她那还在襁褓中的孩子，是我亲手摔死的。”
“还有我，那个女人性格刚烈，宁死不从，伤了莫皮颜，莫皮颜把她赏给了我，是我在床上折腾了她七天，把她折腾死的。”
“我也杀过人，有一次......”
“还有我......”
“还有我......”
众人为了活命，争先恐后的诉说着自己的恶行，传到秦烨耳中是如此的刺耳。
每一个人说完，秦烨包扎的力气就大上了一辈，到最后，就连处于昏迷之中的莫皮颜都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他想过这些恶仆会有些恶行，却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会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可笑，实在是可笑，自己之前竟然在为了杀不杀他们而犹豫。就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千刀万剐都不为过。
秦烨的脸色已经阴沉到能滴下水来了。到最后直接怒极而笑。
“好，很好，你们都做的很好。都说完了，那我现在要做出选择了。”秦烨手提滴血的豹爪，咬牙切齿的说道。
“先说你，你不够恶啊，你家少爷看上他的夫人，那是他的荣幸，如此不识抬举，一刀杀了他岂不是便宜了他，你应该将他千刀万剐。”
“啪”！肉与肉的碰撞，豹爪全力挥向恶仆的脑袋，头歪了，彻底断气了。
“你也不行啊，主簿之子，看上他们的儿媳妇，他们怎么能阻拦呢？你应该把他们接到府里享福，他们的儿子死了，儿媳妇应该赡养他们的。你怎么就把他们乱棍打死了呢？”
“啪”！头歪了，人也断气了。
“你就更不行了，想想那个婴儿长大后是不是会为他的父母，祖父母报仇？如此危险的人物，你摔死他，是不是太便宜他了，你应该将他下油锅的。不够恶啊。”
“啪”！又是一个。
秦烨每杀一人，后面的人，脸色就轻松一些，直到第三个彻底断气了，剩下的五个人全都舒了一口气。这一切，秦烨都看在眼里。
人性，真的狠狠的给秦烨上了一课。
剩下的五人对秦烨的行为并没有什么异议，恶人说了，他身边只留恶人，自己同伴的死，只是因为他们不够恶。可他们没想到秦烨并没有停下来。
“你就更不行了，伤了你家少爷，你竟然只折磨了她七天就让她死了，你这是不忠，知道吗？你对得起你家少爷吗？”
“够五个了，主人，只剩五个了。我下次折磨她一年，不，十年。”
“啪”！头又歪了。
“你......”
“饶命......”
“啪”！
“饶命啊，主人饶命！”
“啪”！
“主人，只剩我们两个了，我们......”
“啪”！
“我和你拼了！”
“啪”！
至此，八个活口，一个没剩，全被豹爪拍歪了脑袋。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原来书中的描写的美好盛世全都是骗人的，村中叔伯口中的民不聊生才是真的。”处理完这些人之后，秦烨呢喃自语道。
回头看着已经陷入昏迷中，奄奄一息的主簿之子莫皮颜，秦烨低声说道：“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你们莫家，家破人亡！畜生，不应该活在这人世间的！我不是圣人，管不了天下苍生，我只想让你们莫家的灭族来告诉这个世界，我秦烨的来了！”
谁在年轻气盛的时候，没有个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英雄梦？
可年仅十六岁的秦烨，一个几乎没有接触过外界的少年，已经开始为自己将来要做的事找借口了。
由此可见，年轻气盛的秦烨，早已被村里的那些老人，教成了一个少年老成的小怪物。
本来秦烨的计划是拿莫皮颜来做敲门砖，以救命恩人的身份进入县主簿的眼中，帮助县主簿成为新任县令。以此为平台走进鹤州官场，为以后高中进士，进入京城做踏脚石。
可真正得知莫家的所作所为之后，秦烨改变主意了，以这样的家族为后台，恐怕会成为自己官途上的污点。
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么就让这个肮脏的家族，灰飞烟灭吧。
心中的愤怒发泄完了，剩下的事，该做的还是要做。
秦烨拿起砍刀，砍下了几根树叶浓冒的树枝，简简单单的做了一个能够拖行的工具，将奄奄一息的莫皮颜随意的放在了上面，拖着他下了山，朝靠山村走去。
当然，那只影响龙门县官场的小花豹，秦烨也带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