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二年冬,天降大雪,大雪如鹅毛。不过是一天一夜的时间,就将整个南方变成了白色的世界。
所有的鲜血,别离,痛苦,丑恶都掩盖在了皑皑白雪之下。
一些人,抱着薄薄的单衣在寒风中忍饥挨饿,一些人在暖暖的房间里觥筹交错。
五峰书院两者都不是。
也不知道创立者是怎么想的,竟然将书院设立在了山中,还是不矮的山!
不要以为山里就是冬暖夏凉。若是真的如此,山区早就发达了!谁不喜欢舒服呢?
五峰书院中,数十人正在摇头晃脑的读书。
先生在前面,双手别在背后,眯着眼睛摇头晃脑,眼神犀利,一点点的扫过学生。只要他们有一点点的小动作,立刻就能爆发洪荒之力。
学生们则在课堂里手里拿着书本,学着先生的样子眯着眼睛摇头晃脑。读的,是易经。
大多数学生,包括先生,穿着都很朴素,唯独后排,大多数都穿着比较华丽。厚厚的棉服,里面还有绸缎,又舒服,又暖和。
看到他们,先生眼里就有一丝怒气和嫌弃。当他看到华丽人群中唯一一个穿得单薄的男孩子时候,又有些怜惜和心痛。
后排的这个男孩子叫洛阳,此时正在摇头晃脑的读书,只是他的双脚却一点都不老实,在邻座的孩子脚上下功夫,又是揉又是压得,将那秀丽的男孩子弄得面红耳赤,就连诵读的声音都有些结结巴巴。
只是,先生盯着这里,他又不好生气,只好忍气吞声。
好容易等先生转过身,慢悠悠的走回讲台。那孩子立刻柳眉倒竖,两只手指闪电一般的捏住洛阳的手臂,有些用力又有些不忍的快速转了一圈。
洛阳眼珠子一突,疼得厉害,却半点异常都不敢有。只好老老实实的收回双脚。
旁边的孩子露出得意洋洋的笑容。斜视洛阳,好生挑衅。他忘了,从古至今,老师的眼神是最犀利的,老师的耳朵是最灵敏的。哪怕这个老师七十岁了,一样能够发现你的小动作。
“丁小娘!你给我站起来!”不知何时,先生已经转过身来,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鼻孔冒着热气,煞气逼人。
原来他不是他,而是她……
丁小娘心中一紧,委委屈屈的站起来,两只眼睛饱含泪水。【又不是我的错!凭什么叫我!】
她站起来,倔强的看着先生,一声不吭。更是不肯再看洛阳一眼。
整个课堂都安静下来了,大大小小的学生都古怪的看着她。有人幸灾乐祸,有人满怀同情。叫丁小娘更加的尴尬。
“丁小娘,不要以为你爹给书院捐赠了些许银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你爹让你来,是希望你能够学会道理!不是让你来调皮捣蛋!你欺负同学,是何道理!须知,莫欺少年穷!”
先生气得胡子发抖。他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欺软怕硬的人物。有能耐,你到时去打金人去呀?在自家逞什么威风?
丁小娘不说话。她不认为自己的辩解先生能够听进去。
洛阳勇敢的站起来,道:“先生,小娘没有欺负我。只是和我闹着玩罢了!”
先生先是温和的点点头,然后说道:“我明白你的同学情谊。只是,你若是以为惯着他就是讲义气那就错了!你这是害他!在这里,这个时候,就不应该讲什么同学情谊。课外,先生我希望你们能够去讲。现在不成!”
洛阳惊讶道:“可是先生,正所谓民不举,官不究。这样小小的纠纷,就算是放在官府也是不会管的。”
“洛阳,书院是书院,官府是官府。不要混为一谈!”先生有些词穷,却紧抓着书院不放。书院的风纪,能和官府比吗?那不是将自己比作猪?
“将来,你们学有所成,你们出了书院,不管是出将入相也好,经营商贾也罢,那都是外面的事情。在书院,就要遵守书院的规矩。”
“丁小娘,既然洛阳为你求情,先生罚你站着听课,你可心服?”
丁小娘噘着嘴不说话。
既然是女孩子,先生也不打算深究。无所谓的,女子无才便是德。若不是因为洛阳,他才懒得搭理这个丁小娘。
于是接着讲课。
大宋的学生可听话。先生发威了一回。所有人都老老实实起来。
好容易过了一个时辰,到了休息和吃饭的时候。先生总算结束了乏味的课程。宣布下课。
“恭送先生!”不管是大孩子还是小孩子,一个个站起来,恭恭敬敬的拜别。
等到先生走后,丁小娘恨恨的一屁股坐下去,眼泪噼里啪啦的就落下来。她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好生委屈。
洛阳见状,连忙将凳子一过去,轻轻拍着丁小娘的肩膀说道:“小娘小娘,你别哭成不成?是我错了成不成?这样,等放学了,我,我还给你讲故事好不好?还说上次那个梁山伯的故事!”
丁小娘抽抽搭搭的。“好……好……好什么好!都变成蝴蝶了……呜呜呜……”
洛阳一呆,有些心虚的回头,果然看见安以轩冷笑的面孔。姥姥的,记错了!原来已经给她讲完了?
“哦哦!我还有还有!我给你讲讲金陵十三钗的故事!”
小姑娘最喜欢听这些情情爱爱的故事,闻言惊讶道:“我爹去过金陵几回,却没有听说什么十三钗的故事呀。你莫不是又骗我?”
洛阳哪里知道什么金陵不金陵?他连金陵在哪里都不知道!若不是他莫名其妙的记起一些看过又好像没有看过的东西来,他都不知道这些。
但是,这时候他能说实话?
“嘿!你爹是谁?干嘛的?他是商贾啊!他去做生意的!哪里有什么精神去看什么金陵十三钗了?若是被你娘知道了,他不怕河东狮吼么?”洛阳摇头摆尾。
洛阳身后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不用看洛阳也知道,一定是安以轩将书本砸在桌子上了。
洛阳回头冷冷的说道:“你砸什么砸?我说我的,你走你的!该吃饭吃饭,该休息休息,别打扰我们行么?”
安以轩冷着脸,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男女授受不亲,我看到两位同学越位了,提醒提醒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