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了?”
“绝对没错!”
一听岳生点头说那青衣戏子,就是莲花庄首富布商之女——黄时雨,杜平川瞬间便感觉自己抓住了万千乱麻之中的头绪,他稍稍一理,豁然开朗。
上回被麻盖追杀至莲花庄之时,杜平川曾在集市摆摊卖过毛皮,而黄时雨因不想喝药,就买走岳生想让其充当垃圾桶。
正是由此,杜平川才借着这个机会,让岳生去调查黄时雨身上那暗藏的一缕神格。
虽然当时没有什么重大发现,但现在看来,那一缕孱弱的神格,摆明了就是出自蓬安泮桥的城隍庙。
只是不知道为何,郭伯口里那樽所谓的伪神,要将分身寄宿在黄时雨身上。
想来也是奇怪,除开黄时雨,火旗之上居然也有她的分身,不过早就被青耿同化吸收罢了。
啧,她道行不浅呐。
明明四周有玄境高手把守,她竟然都能前后遁出两道分身,最终还控制黄时雨向外界传播信息。
话又说回来,草木花仙子化成人形所需要的时间,最快也得要十年。
而青耿的出现,满打满算也不到两个大月,由此可以想见神格对草木花仙子的成长,起到多么巨大的作用。
所以杜平川初尝过这股甜头,更是死盯着身穿着青衣戏服的黄时雨不放,生怕错过将大梨树炼化成人的机会。
此时泮桥之上的傩戏已然闭幕,鲜艳靓丽的彩车正载着神牌在大街上游行,人流往来,简直摩肩接踵。
而考虑到青耿的特殊身份,杜平川便让新垣昔带着她先去逛一逛灯展,顺便在庙会之上将毛皮与茶果卖掉。
由此,杜平川身边只有岳生跟在身旁,而两人倒也是行动迅速,直追着黄时雨的小轿子跑出三四条街。
同时因为其有玄境高手作伴,杜平川又摸不清底细,只得隔着人群远远地缒在其身后,先搞清楚黄时雨今晚会在哪里落脚再说。
今天正是望岁节,
宵禁也取消了。
现在街上还有艺人表演杂耍,悬线踩高跷,活口吞刀,至于千年不变的胸口碎大石,那更是不可或缺。
咔、咔嚓,墩厚的青石板应声而裂,而路边的络腮胡扔下大锤,然后拾起碎石渣滓向观众夸耀道:“我二师兄这身儿硬气功还行吧?喏你们看,这可是真本事!”
众人被这架式唬得一愣,随即高声喝彩,纷纷嚷着再来点儿刺激的节目。
络腮胡也不犹豫,闻言就将四五柄大刀丢上头顶,然后那个踩着细绳走高跷的瘦麻杆儿,伸手便将其揽入怀中。
哗啦啦一响,那四五柄大刀就像温顺羊羔,上下翻飞在他手中。
嚇——
好活儿!
绷直的细绳距离地面约有一丈,再加之脚下高跷还有八尺,猛然就衬得那瘦麻秆儿比众人高出两三丈,都快顶到天上了。
尽管这家伙手里还有翻滚的大刀,但他脚踩细绳却是如履平地,而看他这样子,众人真是担心他哎呀一声摔下来。
这番险之又险的视觉冲击,
不可谓不刺激。
络腮胡见身边的看客人气攒得差不多了,马上就敲响小铜锣,然后摆出笑脸挨次向众人讨赏。
而杜平川一摸腰带,幡然发觉自己将荷包交给青耿了,所以他面对走到身前的络腮胡只得拱手道一声抱歉。
“没事儿,小哥没钱捧个人场也行。这不逢年过节嘛?祝你年年有余,岁岁平安!”
“多谢。”
众人一看这络腮胡很会人情世故,当即赞赏有佳,那黄澄澄铜板随即就像一群蝴蝶,纷纷飞向他的小铜锣,砸得噼里啪啦直响。
与此同时,黄家丫头的那一顶小轿子马上转过街角不见了,杜平川便连忙抽身,拎起岳生就跟过去。
两人绕过春饼小摊的热情招揽,还有炸丸子的油烟,赫然就见到小轿子停在一扇朱漆大门之前,而牌匾之上正刻着两字——黄府。
莲花庄的首富就是大气,急匆匆跑出来应客的仆从,都穿着细绸大袄。
而小轿子的门帘一掀,那个青衣戏子慢腾腾就从中挪出来了,杜平川见她脸上的丝巾已掉,便也比舞台之上瞧得更真切了。
她果然就是黄时雨,
只不过明显比两个月之前瘦多了。
但抱着她送进黄府的那个男人,杜平川只知道他是刚才扮演前城主王杰的长靠武生,至于具体是什么身份……那绝对不止一个戏班师父底下的师兄妹那么简单。
“首富之女?唱戏?”
“你觉得这两个词儿有冲突?”杜平川靠在街头拐角,等那三个玄境祭司与管家拱礼而别之后,他才长呼一口气对岳生又道:“其实我也感觉很冲突。”
“我以后要是修成正果了,手头还闲钱,那绝对不瞎折腾。天天躺着多舒服?吃肉挑坐墩儿,喝酒选大碗……”
岳生一唠叨就没完,杜平川挥手就将其话头打断:“就这?瞧你那儿点出息!誒说正事,你有啥办法潜入黄府吗?最不济,也要与那丫头搭上话。”
“神医在世呗!”
“仔细点。”
“我一瞧她就有病,而且她为莲花庄首富之女,居然在两个月之后都未痊愈,想必这病不简单。”
而杜平川听岳生说及此,立即就猜到他接下来想法,无非就是扮作妙手回春的医家高人,然后大摇大摆地敲开朱漆大门。
到那时,别提与黄时雨直接交流了,就算让她亲爹出面道谢,然后双手奉上十两黄金也是极有可能的。
但是,这他娘的又不是说书人写戏本,真以为叮的一声,就能让神医华佗附身啊?
杜平川稍整衣冠,然后将刚才跑散的头发扎在脑后,继而他平静道:“这办法不错,那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
“嘿嘿,大人你这……”
岳生自知这提议有些不靠谱,便尴尬地搓了搓手:“那咋办?神格就在眼前,这要是还不拿到手,那晚上起床撒尿一想这事儿都感觉后悔。”
令人头痛,
要是郭伯在身边就好了。
他老人家心思活络,满身都是乱七八糟的本领,若他面对这近在咫尺的神格,指不定就真扮成绝世神医敲门进去了。
想来想去,杜平川最终也没想出适合的对策,只能眼睁睁看着几个提着药箱的白胡子老头走进黄府,然后朱漆大门又被管家嘭的一声合上了。
“走吧,青耿还在灯展摆摊呢。”
“大人这就放弃了?”
杜平川暗暗记下黄府门前那对威武的石狮子,还有深宅之中那青瓦绣楼,然后他又绕着院墙佯装游客转了两圈,最后他才对岳生说:
“望岁节又不止一天,明天还有春宴,那黄小姐总会忍不住想出来逛逛吧?”
“呵,她刚才都晕倒了,亲爹亲娘还敢她出来凑热闹?”岳生不以为意,随后还嘀嘀咕咕地说起他那神医之计更靠谱。
然而杜平川只当是没听见,他稍一打听灯展的所在,便绕过街角,东张西望地寻找青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