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见杜平川露面,马上就松开双手,但明显谁也不谁,都气鼓鼓地死瞪着对方。
“天气很冷,不过两位火气很旺啊。”杜平川站在两人中间,然后将他们隔开:“天生万物,各尽本分,那不管是土木还石料,只要对我们有益,还用得着深究高低之别?不过是尺有所长,寸有所短。”
众人本就是想看热闹,这下杜平川说得直白又在理,也就帮腔劝慰两人不要再吵了。
随后杜平川将他俩按在桌前坐下,又给他们盛上热茶,最后总结道:“高楼摘星,尚有青石为底;驰道逐日,不乏行木为荫。”
其实讲到这里,两人都知道自己的说辞很是偏颇,只不过职业好胜心使然,让他俩非要争出一个高低。
而现在既然有杜大人出面调节,也该收场了,否则再闹下去就显得不识好歹了。
颜金棉年老成精,自然最先瞧出这层关系,于是他立即就端起茶碗一饮而尽:“刚才我俩叨扰大人了,全是我的错,竟然与这后生小辈较真了。”
然而石疯子冷哼一声,
偏头并未说话。
这场闹剧由此谢幕,众人便坐下开始扒饭,一时匝嘴声起,而杜平川站在石疯子面前却道:
“听说,你想找回昨天晕倒之前的石子?它很重要嘛?”
“当然重要!这可是我费尽心思才收集的宝贝,攒了四五年,也就这这么十几块!大人你知道它在哪吗?”石疯子一听这话,当即就站起身来,碰得茶碗洒了一桌子。
杜平川看他拔腿还想往外跑,知道他是要去昨天晕倒的位置找,便连忙叫住他。
催动弥戒,一块接一块的石子就从杜平川手上的合谷滑出,然后依次排在饭桌之上。
石疯子细数之下,发现其数量一个都没少,马上就将石子搂在怀里又亲又蹭,就像久别重逄的恋人。
其实杜平川在昨夜清点战利品之时,就顺带着观察过这些黑褐色的小石子,它一点灵气波动都没有,倒是长得很像一团才做出来的麦饭。
所以他特别好奇这是什么东西,又值得石疯子这般稀罕,以至于别人逃难都带着衣物饭食,他却抱着一堆石头不放。
不过杜平川刚才见他不愿意细说,也就不宜再问,于是他明知故问道:“这些小石子还真是特别,那它与息壤相比,不知哪个更为珍贵?”
息壤名声在外,
那自是非同凡响。
当初李敬山来访梨儿关,带来很多物资,郭伯就用一块息壤做为回礼。结果李敬山就解下腰间的汤玉再次回礼,说是百倍物资与汤玉都无法抵上一点笔尖的息壤。
“什么?大人你还有这等宝贝?能让瞧上一眼嘛!”而石疯子年纪不大,但浸淫石玉多年,所以他一听息壤的名头就格外来劲,就差给杜平川跪下央求道。
“我可没有。”
“那你刚才说……”石疯子黯然,一屁股就坐在条凳之上,然后有些落寞。
“我家郭大人曾有一块息壤,也给我指出产地,明年要是开春的时间早,兴许我会带人去找一找。”
这一波三折,折腾得石疯子心里简直就像十五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但他立即又打起精神:“大人!我别的本事没有,但凿石开山的手艺还能看上眼!你要是不嫌弃,就收下我吧!”
说完,石疯子当即真就给杜平川跪下,嘭嘭就是三个响头,然后他又半跪右腿,深揖一礼就拜向颜金棉,算是对刚才两人的争吵道歉。
别说颜金棉始料未及,就连杜平川也没想到这家伙为了要跟自己去找息壤,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响。
两人就连忙把他扶起来,
也算是答应他了。
而徐布康正在旁边吃饭,他早就这把一幕瞧见眼底,而鄙弃这傻小子轻易就把自己卖出去之余,也感觉这画面似乎有点眼熟。
但他也没细想,两口就把饭碗刨干净,然后转身就去缠着新垣庖,又献殷勤,又帮着干活,只是希望她大发慈悲能早些说出漆麻团的配方与产地。
石疯子没名没姓,也就只有这一个外号。
所以杜平川思量之下,就瞥眼瞧见饭桌之上的小石子,随口就道:“你以后就姓石吧,而你的这些宝贝又是黑褐色,很像是玉,那你因此双名可玖。”
石可玖念叨两遍,然后他也没太在意这个名字,点头就答应了。
而杜平川召拢正在吃饭的流民,顺便就将那些愿意留在梨儿关的人给登记了,也告诉他们权姓之事。
至于那些一心想下山的家伙,他现在强留也不是办法,而等到春棚大量产出新鲜的蔬菜,自然就好说多了。
交待颜金棉带一带石可玖,也好让他熟悉梨儿关的工作,刚好可以九畹的引水渠规划一下,为明年耕种早做打算。
然后杜平川走出食堂,他刚经过晒坝中心的大梨树,一抬头便看到雪白而纯净的梨花,其摇曳之下,正有字迹显现:
【任务:解救山神】
【奖励:镜花水月】
梨儿关的山神就是岳生,所以这任务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这镜花水月倒底是什么东西?
杜平川由此想起木箱之中的同心莲花镜,不过这玩意就只是闺房之物,难道说其中另有玄机?只是昨夜我与青耿没察觉而已?
竹简言语不详也并非一两回了,但每次随着事件的发展,就会无意间牵扯到任务的因果,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
瞎揣测也没用,他感觉只要救出岳生,这份奖励总归跑不掉,于是他信步就继续走向药堂。
上次强袭楸树营地的五名关卫,除开新垣昔,大多都负伤而归。而经过漆麻团的包扎,还有肉食的疗养,他们现在关不多已经可以重操刀剑了。
揭开门帘,杜平川就看几个刚轮岗回来的关卫正围着新垣昔,而听到犬戎败退,还被撵出去二十余里,众人无不拍手叫好。
“你又没受伤,待在这儿做什么?”
“我这不看望手下嘛~”
新垣昔回头看是燧长走进来了,便赶紧行礼,然后嬉笑着为他让出主座。
“笑也没啥用,你们五个训练量翻倍,而明早的晨练,你们也都跟着我吧。”杜平川收起脸上故意摆出来的刻薄,然后让众人都坐下,最后却抛出一颗重磅炸弹:
“岳生被俘了。”
“什么!”
关卫大惊,虽然他们早就感觉岳生有些时候没露面了,但一听杜平川所言,登时便难以置信地望着杜平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