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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回 李伯远巧计金蝉 齐纶之火骚天憾

五原志狂澜 雾居西山 6492 2024-07-06 15:17

  上回说到长空先生为仲王献上纬地三谋,以助仲国自逐鹿之鹿,谋逐鹿者之位,仲廷认可其谋,遂由长空先生促成恕国借道一事。

  廷散人去,渊阁三人回转三国边境,一行无话,待双方汇合,般慈见来人竟乃长空先生,往行大礼,长空先生扶起,上下打量,笑曰:“吾所赠之笛,不合般慈乎?”

  般慈笑曰:“正欲告先生,青笛寡人未问先生之意,已转赠夫人。”

  长空曰:“赠夫人好,赠夫人好啊,来日再赠子孙更好。”

  二人相视大笑,长空告般慈,此番仲国借道,望他日恕国念此情,般慈自然应之。随后一行往迟仲之境去,有仲国上将军之军随行,自然无事,直往太蒙山脉之东,长空先生举使旗先行,般慈携军从于其后。

  太蒙山中有迟仲官道,不似去岁,乃行深林,尚算平坦。

  天染黛,云连空,秋雨连绵,其帘遮目,前有阔野,草深蔽道,军行其间,首尾不能顾。行三刻,逢一林,冠高枝繁,下旷及深,马踏水溅,足陷拔泥。

  恕军正慢行间,忽起林风,枝摇叶曳,雨击沙声,旗扬呼响,发飞扫目。般慈携文武行于队前,正以手抚发,身侧韩亘忽一声大吼道:“王上趴下!”

  般慈不解其意,还不待问,韩亘跃马而起,将般慈自马上撞下,水混于泥,翻滚间尽裹二人,待其势止,般慈以杖撑地而起,却见原在其身后旗手额间一箭,滚落马下,恕军大惊,翻鞍下马,鹰尾营以盾护住前方。

  然此时却不见矢石,林中只闻风雨,过得片刻,韩亘喝道:“离任!点百人随本将入林!”

  离任火速点齐人马,随韩亘往雨林疾走,林中开阔,行将百步,不见动静,韩亘忽觉脑后生风,低吼一声,豹首血纹枪抡作一圈,果有一箭被其击于一侧,此时一看,却有一道风直往离任,韩亘不及收枪,情急间只得伸出左手,护于离任脑后。

  林中来者显然箭法精妙,此箭果正中韩亘上臂,其力将韩亘上臂护甲尽穿,直深入骨!

  林中人两箭皆自身后树上来,韩亘大喝一声,不顾箭伤,疾奔至树下,豹首血纹枪绕身携风,扫于树干,其树竟有折断之感,雨致树滑,树上滚落一人,仰面摔于泥沼,韩亘一步上前,以枪欲刺,那人就地一滚,就势以衣带水,携泥泼于韩亘当面,韩亘只得起手相挡,那人趁机起身,欲以弓弦将韩亘脖颈套住,以窒其息。

  正将套时,忽觉脑后生风,正是离任回神,一枪盖来,那人显然并非易与之辈,已然察觉,回身欲挡,却未挡住,被离任击于当面,晕倒雨中。

  待其醒转,只见正趟于一帐中,乃是有人以水泼面,受激而醒,睁目抬首,却见方才射中左臂之人已取出其箭,手臂包扎完好,立于身前,只见此人虎目虬须,面上三痕,正瞪目俯视之。

  那人冷哼一声,坐直身来,偏首不语。

  般慈自上首行来,一手翼翻云杖,一手执弓道:“汝之弓乃铁胎弓,军中难见,况乎常人?何人派汝行刺?”说至话尾,已是疾言厉色。

  那人道:“莫非尔等不识某?”

  韩亘见其无礼,一脚将其踹翻道:“此乃我恕国王上,仔细尔言!”

  般慈却忽哭笑不得道:“这太蒙山中之人,皆是如此自负乎?任谁得遇寡人,均以为寡人为其而来,寡人大军视之当真若闲逛林中乎?”

  随后却正色道:“汝一箭将寡人旗手射倒,一箭伤寡人大将左臂,今日若不好生交代,寡人即刻便将汝斩首示众,以安军心!”

  那人道:“某自方国逃难至此,因难忍带平郡守之公子恶行,一箭射之,一路南逃至此,今既是错杀好汉,某一命抵了便是!”

  帐中将士见其已是砧板之肉,还敢如此言语,上前便是一顿踹,般慈也不管,待众将士发泄一番,那人似铜面色,已是青红,方挥退众人,上前打量一番,道:“寡人见汝亦是义气之辈,今错杀寡人旗手,以命相抵便想了事,是否太过轻义?”

  那人挑眉道:“某上无高堂,下无子嗣,独身一人,身无钱财,除此一命,别无他物。”

  般慈不理会那人,问帐中将士道:“墨忠家中可有父母子嗣?”

  帐中一小将答道:“忠哥上有老父老母,还未娶妻。”

  般慈点头道:“好,如此以后墨忠父母便是汝之父母,汝替其尽孝,必要尽心,往后替墨忠之职,为寡人掌旗,汝可能有此担当?”

  那人垂首片刻道:“这位墨忠兄弟因某之故,无端丧命,某本该替其尽孝尽忠,此合道义,这位大人放心,某绝非无义之辈,往后尽心为事便是。”

  般慈遂着人将其扶起,只见其身长八尺四寸,倒是威武,便问其名,乃告其名罗同,乃方国军中小将,方国兵败,遂才出逃,般慈遂告帐中军士道:“罗同乃戴罪之身,往后营中有何事,尽管吩咐了去,莫要让其过于悠哉。”

  帐中将士这才顺了气,韩亘一把推于罗同身后道:“还在此呆着作甚?随本将去墨忠坟前,好生磕几个头,把答应王上之事告其知,好叫墨忠兄弟好走!”

  话罢携罗同冒雨行至山上一处新坟,罗同倒确重义气,好生磕了头,道了歉,又肃然起誓。韩亘见此,回营之后,将罗同带入其帐中,取出离任之前所收雁翎啄山弓,予罗同道:“此弓乃名震天下之弓,名雁翎啄山弓,本将见汝箭法不错,便予汝随身携带,来日随于王上身边,好好护王上周全,否则本将要汝好看!”

  罗同接弓道:“放心,此乃本分,某自尽心护那位大人周全。”

  韩亘一掌拍于罗同脑后道:“誓也起了,弓也收了,还不叫王上作甚?”

  罗同吃痛,瞪目欲骂,韩亘哪会怵他?反瞪一眼,罗同理亏,只得作罢,却忽咦道:“此弓确是绝品,然上臂有隙,已不能为用。”

  此弓可不是因韩亘而损?遂韩亘干咳一声道:“莫非此弓废了?”

  罗同摇头道:“倒非如此,某习弓日久,自有办法修补,然往后恐只能发挥此弓七八分之力,若全力相用,不出三箭,此弓必废。”

  韩亘忙问:“七八分之力,可还有用?”

  罗同曰:“便是七八分之力,依某所见,亦是远超天下良弓。”

  待其言罢,韩亘又一掌拍于罗同脑后道:“那汝说甚不能为用?滚!”

  可怜罗同亦是八尺昂藏之汉,如今理亏,只得悻然而退。

  待此间事了,恕军续往西行,一日后,长空先生回返,告之般慈,迟国已同意借道一事,且签下盟书,遂般慈领恕军一路西行而去。

  却说此时仪国新境,一行人马正行于官道,往西而去,已至昌安郡,此路人马领头之将手提长枪,拍马在前,正是仪国安西君洪尚,仪启之战落幕,喻归即日启程,往温城回报,洪尚与庞舒携军护送启国旧王室之人,迁往温城,再论其他。

  过得此郡,便入启山,其路难行,而王室人众,遂先往上梆城一歇,以备其后之路。

  仪军入上梆城当夜,只见得城中灯火不歇,已复繁华,王室一行自上梆城大街往守备营,众人见启国宣灭,城中却并未失其繁荣,一时怅然。

  此队列中,启济等王室之人,洪尚着重兵把守,幽于守备府,其余官员及司启众先生学子,却是押于守备营中。

  待一应妥善,李绪往访文圣齐皓,因齐皓身份,倒独得一帐,帐外守卫亦不阻拦他人访文圣,只是每次只得入一人。

  入帐请坐,李绪又小心稍起帐帘,只见守卫守于其位,并无窥探,方小声告文圣曰:“齐夫子,我等一行待至温城,仪国为顾及名声,王室或囚一地,安享富贵余生,为安新地民心世族,一应官员或可入仪廷,重掌官位。然仪国建霸上学宫,专行霸道,启学宫四百年名声,必不能容,夫子不见,我等方出司启城一日,林定匹夫便将启学宫尽数焚毁乎?遂晚生欲行一计,助学宫众先生得脱魔掌,望夫子届时相助一二。”

  文圣安坐于上,注视李绪,久作长考,方告李绪,若果有妙计,愿助一二,李绪拜谢,恭敬而退。随后一日,文圣便一一召见学宫先生,学宫先生又多聚学宫学生相谈,因庞舒早告守备士卒,学宫皆乃当世大才,不得无礼,倒无人为难。

  一行于上梆城休整两日,便再行启程,续往北行,及入启山,文圣告请洪尚庞舒,二人顾及文圣身份,停队来见,文圣坐于车中起帘道:“前方有一山,名长博山,山顶有坛,名望启坛,老夫每年皆请学宫众先生至坛书文,今启不复留于史河,老夫欲最后携众学宫先生学子,上山登坛,书文以记。”

  洪尚曰:“此去路遥,安能于此等事久作耽搁?还请文圣先生体谅一二,至温城再作文不迟!”

  文圣蹙眉道:“书文乃因情境而起,焉能无病呻吟?”

  洪尚不悦,正欲再言,庞舒上前道:“安西君,齐夫子乃天下文坛之首,启国宣灭,学宫告掩,此情此境,夫子此时欲书文以记,乃天下文坛盛事,安西君便稍待一二,耽误不了太久。”

  洪尚这才忆起,庞舒便是身出启学宫,一时为难,俄而阴云忽散,日出其间,云间染晕,少顷,日晕至盛,和风拂面,辉耀满目,洪尚心道,莫非此乃天意乎?遂允,命一偏将领兵一千,务必好生护送众文士上山。

  众文士正欲行间,前方一车架起帘,一人扶辕而下,又自车上扶一女子下车,往此而来,众人视之,乃启信博及其夫人也,待其近前,谓庞舒曰:“庞丞相,吾夫人向好文学,可否允夫人同往此盛会?”

  此事似乎却颇受洪尚反对,其言启信博曰:“此事不可!公子之夫人,乃王室之人,身份尊贵,本将需好生护送,不得有误!”

  庞舒曰:“信博公子之夫人,乃文圣之女,素有才女之名,同去无妨。”

  此间虽乃洪尚掌兵,然庞舒乃仪国丞相,且名为参军事,洪尚见庞舒言语坚定,而齐语沛亦不过一女子,想来并无大碍,遂思虑片刻后,也便同允,然启信博却绝不允同去,启信博亦不言同去,遂定齐语沛随其父上山登坛作文。

  事已定,启信博与齐语沛脉然而视,良久,启信博点头摆手,齐语沛转身随于其父身侧,泪已满面。

  启学宫先生学子,三千余之数,加之仪军,将近五千,自长博山青石之道行,队伍将近一里,文袍满林隙,日晕和风耀,此画入眼,颇具神秘求道色彩。

  青石道长,自分棱角,晕照生辉,文袍成河,逆流寻辉。

  待将及顶,李绪谓仪军之将曰:“望启坛筑于山巅,唯此道可往,齐夫子此行乃作文记史,可谓文坛盛举,将军还请留于坛下,莫以兵刃之气,坏夫子气氛。”

  此处抬首,便可见顶,左右皆乃深林,且庞舒既允文圣登坛作文,便是意在圆夫子之愿,洪尚之命,乃护其周全,既然并无他路,其亦无得罪庞舒之理,遂命甲士护卫于青石道中。

  见已说服其将,李绪作一礼,便追文袍之伍而去。

  天云方开,林中秋高气爽,此行所守皆乃文士,毫无威胁,仪军便于林下暂歇,多有坐于台阶假寐者。

  仪军正安逸间,左右林中忽闪出身着黑衣,手执利刃之人数百,黑衣人皆身手矫健,武艺不凡,不难分辨此乃江湖游侠之辈,仪军方才正歇,又在青石道上,一时不能成阵,且队列极长,游侠来得极快,仪军散勇哪是游侠敌手?不出一刻,便被游侠尽杀,甚至未能发出警报以示山下。

  将仪军尽数诛灭,游侠中一人沿青石道速往山巅而去,片刻后,李绪随其下山,确认此处已然无险,告众游侠守于此处,便反身往山顶而去。

  方至山巅,旦见三千余学宫之人,迎风而立,背西望启,日晕在顶,山河在下,李绪不忍打扰,站于坛下石旁,过近两刻,文圣方醒神,李绪忙上前,告知仪军已处置,可为事矣。

  文圣笑曰:“思渊多助江湖长技之人,今日得助之人助于伯远,老夫不及思渊远甚。”

  李绪曰:“若非夫子桃李天下,那庞舒又焉能予夫子方便?此处非久留之地,夫子还是请众先生快快离去为好。”

  文圣曰:“若皆离去,洪尚引军来追,如之奈何?”

  绪曰:“待夫子领先生们离去,晚生自请众英雄,将仪军尸首抬上望启坛,周遭已布引火之物,秋高气爽,一旦纵火,天人难近,仪军必以为我等葬身火海,众先生藏身深林猎村,待风波过去,换上素衣,便可安然离去。”

  听罢李绪之谋,文圣大点其头,随后执李绪之手行至望启坛边,山高风疾,文圣须发飞扬,袍鼓作响,脚下峭壁似削,奇松相叠,目中丘山去远,司启曜湮,空中晕盛转衰,旁云蔽盖,宇内诸声寂寂,只闻风语。

  风中,文圣左手背身,右手指远处司启雄城,谓李绪曰:“伯远计策甚妙,来,看,司启城之雄,此处仍可见其风姿,老夫生自曲霜,学自司启,发奋于微末之时,行事重心,谨言慎独,自问无废徳之举,学成入廷,躬身庙堂,亦曾有福民之功,广阅先典,斟酌行文,尚算留可读之言。本不愿离学宫,又念及学宫诸人安危,方至此处,今伯远巧计金蝉,可救学宫诸子于危难,了却老夫心事,却是再无挂念,可随启同去矣。”

  说罢竟向李绪行礼,李绪哪里敢受天地圣人之礼?侧身让过,隐觉不对,问文圣何意,文圣不答,谓望启坛众人曰:“汝等皆乃文坛后辈,往后文学之责,便交于汝等。启学宫开天下文坛之河,引文学风采至今,老夫在此送其一程,落幕之际,也莫显过于寂寥。”

  以平淡之语,言生死之事,此等气度,令李绪心折。而更出人意料者,乃是学宫先生学子,皆愿从于文圣,李绪不禁道:“晚生已觅此良机,众先生又何苦来哉?”

  文圣笑曰:“伯远妙计亦非无用,一者,老夫能在望启坛为启学宫落幕,此生大慰,二者,语沛亦可得一线生机。”

  齐语沛得闻文圣之意,大为不愿,文圣曰:“老夫此为,一为启学宫消逝添墨,二为唤天下文人反霸权立杆,语沛已是信博公子之夫人,不可轻弃汝身。”

  一场为启文坛脱身之谋,却因文圣化为文坛壮举,李绪一时理解不能,却又违不得文圣之意,只得洒泪携齐语沛下坛,点燃所备引火之物而走。

  秋日干燥,火势迅速于林中窜起,齐语沛已哭至无力,李绪只得扶其而走,方远里许,听得望启坛上一道悠悠之声,听不清其言,然随后便是数千人齐声相颂,如此一句一句,以成悲歌,其声歌曰:

  损元气而败牝兮,龙裹崇霄出洋。

  碣始王以担任兮,五原初望隆昌。

  棠颁令以约束兮,诫庭治世安宁。

  垚合众之共谋兮,成盛世共相庆。

  为伯恒而千年兮,祖王改姓建启。

  赐启山与韵海兮,立韵卫起学宫。

  诸学扬以主张兮,繁盛领文坛先。

  承辈学而精研兮,丰典籍汇名篇。

  王行仁而勉力兮,百论相辅并用。

  既启有此内蕴兮,覆旧制开新穹。

  呼万族之雄心兮,天下群英展才。

  添三院之铭碑兮,除前王之遗害。

  引风云之聚散兮,内富民外襄盟。

  夫夏木无常绿兮,凫鸟不留长冬。

  廷采法之论说兮,北助纳迟宣武。

  南盟危而义助兮,惨胜谋圣作古。

  邻仪霸而争世兮,天不佑失雄关。

  围司启之四方兮,幸得恕助势挽。

  鏖一载之奋战兮,士气鼓民心安。

  无不破之壁垒兮,唯言人尽天憾。

  再回望之来路兮,虽阻且长然璨。

  呜呼悲之将绝兮,吾愿从时就瞻。

  歌声悲而壮,待歌罢,山巅已是火海滔天,日晕盛极而散。

  山巅数千人高歌,山下亦能闻,听得火中高歌,启济痛呼道:“此皆寡人之罪!”呼罢血气上涌,昏倒于车中。

  其余王室之人,或是旧廷官员,多有出自启学宫或与学宫熟识之人,见此等山火,闻如此悲歌,多有泣而相和者,仪军亦为其感染,多肃穆,便是有鲁莽之辈,见庞舒泣而和歌,也未敢轻动。

  渊阁促盟借仲道,横过太蒙逢暗箭。小谋圣计脱金蝉,火中文圣骚天憾。未知恕军借迟道可将顺遂,文圣林火就瞻,天下又可有何反应,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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