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郎中的这一举动把一旁的黄校尉吓了一跳,本能反应的就去摸腰间的钢刀,李国才也是心中一惊,不过长年身居上位也让他养成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微微扬眉,李国才压下心中的惊讶,故作疑惑的说道:“你这是何意?”
要知道,北周是皇帝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在北周是不兴跪礼的,即使是平民面见天子也只需拱手作揖便可。
正所谓男儿膝下有黄金,北周男儿向来只跪天地与父母,中年郎中的这一跪可真是惊煞人也!
“还请将军救我!”中年郎中哽咽一声,对着上首位的李国才就是一叩首。
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李国才顿时愣在了当场,一时间竟然生生受了中年郎中的叩拜大礼。
须臾,等他反应过来,李国才面色凝重的看着跪拜在地的中年郎中,他已经隐隐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军中风寒与药材紧缺必然大有隐情!
顾不得他细想,急忙给了目瞪口呆的黄校尉一个眼神,示意他上前扶起中年郎中。
短暂的错愕之后,黄校尉三步并做两步,走到中年郎中面前,一边扶着他一边说道:“还请这位郎中起来说话。”
怎料这郎中好似王八吃了铁秤砣一般,竟然赖在地上不起,呜呜耶耶的说道:“还请将军救救小民吧!”
黄校尉一时间犯了难,回头看了一眼李国才,李国才眉头一皱,并不作声。
但黄校尉也已经明白了李国才的意思,顿时猛的一提气,一个郎中的力气哪比的上疆场厮杀的汉子。
当下,就直接被黄校尉如同拎小鸡一般给提了起来。
......
吉庆城不大,军官加上士卒也不过千人,且军营设立在离吉庆城五十里之外,与吉庆城比起来军营更像是一个用栅栏圈起来的土围子。
虽然同为边军,但防备南齐的边军与守卫北疆的边军之间可谓是天差地别,这差别主要体现在兵甲,后勤、粮秣、辎重等方面。
如果说为了防备北方游牧民族设立的边军是一线部队的话,那南边的边军只算的上三线,二线自然是首位京城的禁卫。
虽然是三线部队,那也是与北周其他军队相比较而言,但要比起江对面的南齐军队,那还是游刃有余的。
且李国才治军极严,这也导致吉庆营区区一千兵马就能担任长江沿岸数十里的防务。
李国才在一众士卒错愕的目光下摇摇晃晃的走出了大帐,就着汗水在脸上胡乱的抹了一把。
“明明正值春季,气候依旧干冷,大人怎么会淌这么多汗呢?”看着李国才湿漉漉的发髻,与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一个士卒不由正心中感到疑惑。
看着周围七零八落的营房,彼此间隔很远的士卒们,李国才心里不由一阵发寒,感叹道:“这些大人物为了苟利于私,竟然敢不顾士卒的死活,不惜出卖国家利益……简直是丧心病狂!”
“将......将军......那我们......”黄校尉浑身不住的哆嗦,颤颤巍巍的看向李国才。
“什么狗屁将军......老子不过一个裨将,连杂号将军都算不上……”李国才将一腔怒火都发泄在了黄校尉身上。
黄校尉顿时打了个激灵,看着怒火中烧的李国才急忙告罪一声:“是是是......将军说的是!”
“你啊你......少拍老子马屁。”李国才也被黄校尉气乐了,指着黄校尉骂道:“去!把姓聂的那个小道士给我叫来!”说着还踹了黄校尉一脚。
不待黄校尉走远,李国才又突然对着黄校尉的背影喊道:“等一下......回来!”
黄校尉错愕的回过头,看向李国才,陪笑着脸问道:“将军......还有何吩咐……”
“用请的.......”
李国才留下这么一句话,转过身去,也不理会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向帐中。
黄校尉摸了摸脑袋,狐疑的看了一眼李国才的背影,脑海里想起某个奇怪的家伙,自言自语道:“请回来?”
......
暮色里,伴随着一阵轻快的马蹄声,一骑绝尘。
黄校尉骑在吉庆为数不多的一匹战马上,穿过吉庆唯一的一条大街,穿过三条小巷来到一个胡同口。
“驭~”
唏律律~
战马人立而起,嘶鸣一声,打了个鼻鼾。
打量了一圈四周,黄校尉渐渐皱起了眉头,看向路边一个小乞丐,问道:“喂!你可知道小道士家在何处?”
小乞丐害怕的看了一眼骑在战马上的黄校尉,从破旧不堪的麻衣里哆哆嗦嗦的伸出一个脏兮兮的小手,指向胡同里,说道:“在......在,在里面,院里有一颗老槐树的那家就是。”
吉庆城的人口不过两千余户,以一户五口来算,这座小城中也不过万人,放在富庶的江南,吉庆也只能算是一个大一点的镇子罢了。
黄校尉点点头,翻身下马,自顾自的将马匹牵至胡同口的一颗碗口粗细的小树旁,嘴里说道:“将我的这匹战马看好。”说着将手在褡裢里摸了一把,掏出一枚黄灿灿的铜板,向着小乞丐的方向抛去。
小乞丐慌忙接住被抛向自己的那枚铜板,感激涕零的对着黄校尉连连行礼,口中还念叨:“多些军爷......多谢军爷.......”
胡同不长,也不过二百步,胡同里家家户户的黄土院墙都很低不必踮脚就可以看见院子里的景象,很快一身戎装的黄校尉就来到一个破落的小院前。
院子里不过茅屋两间,槐树一颗,不等黄校尉敲门。
咯吱——
伴随着一阵另人牙酸的开门声,一个面容清秀,身着道袍的清瘦少年映入眼帘。
此时的少年手持桃枝,身挎包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黄校尉。
短暂的错愕后,黄校尉正打算说些什么,可不待他开口,面前这个清秀的小道士倒是先从嘴里蹦出两个字:“走吧。”
不待黄校尉反应过来,聂平绕过他,自顾自的向着胡同口走去。
这个小道士叫姓聂,单名一个平字,也是近几个月搬到吉庆城来的。
吉庆城内的居民基本都认识他,究其原因是因为他是个很神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