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言蜚语经过口口相传,内容就会更加离谱,陈风原本其实按早晨编的故事多加点大小姐戏码。
没想到才几个时辰,又出现了新的版本,李家小姐恋爱史,李家小姐的心仪对象,等等........,甚至连文字印刷都有了。
位于成都府东门街道上,李家府内。
被打了四十大板的二狗,跪在正厅里,瑟瑟发抖,嘴里还不停讲着话。
坐在上座的白发老头,颌下有长须,眼神很是犀利,静静听着。
下方还坐了不少中年人,还有一个少女,众人听着二狗讲话,都说读书人素质高,憋到脸色通红,还不发火。
二狗说完话也不敢抬起头,他可深知老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不会直接杀人,但是会慢慢打死。
老头李锋意,看了看他。“说完了?。”
“完完了。”说话都开始有点结巴了。
李锋意看向下边坐着的孙女,开口询问。“严儿,怎么看。”
长相原本很出众的李清严,此刻冷若冰霜,感觉肺都要气炸了,直接开口。“把散播消息的人都抓起来,然后一个个打死。”
好家伙,这得是多狠啊,二狗浑身都在颤抖,暗骂自己早晨多事,口中连连求饶。
李家主事人李锋意,一脸不耐,挥了挥手,二狗被直接丢了出去。
片刻后才又看向自己的孙女。“严儿觉不觉得此事和知府大人有关?。”
李清严很是不解,眼睛望着自己的爷爷。“嗯,爷爷不是和知府大人相熟多年吗?。”
“是啊。”说完怔怔望着门口,像是想到了什么,片刻后又摇了摇头,眼神扫视下方众人。“你们觉得呢。”
众人开始你一言我一语,说来说去还是要把传播消息的人给抓起来,直接打死。
此刻关键人物陈某,在房内睡着睡着打了个喷嚏,鼻水都溅到小胖子脸上去了,伸手擦了擦,趴在人身上又继续午睡。
李锋意听着众人叽叽喳喳的说话声,脸上多少有点不悦。“好了,你们自行去安排吧,勿要杀人起祸端,教训一下就好了。”
闻言,众人原本还想开口说俩句,可又都止住了,纷纷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严儿,你留下。”
身穿白衣白裙的李清严,原本也打算走刚起身,听的话语声,一脸疑惑看向自家爷爷。
李锋意颤颤巍巍站了起来,拿起边上摆放的拐杖。
李清严赶忙上前扶住自家爷爷,爷孙俩才出了房门又止住脚步,老头抬头怔怔望着天空,似乎看到了自己即将落幕,口中念叨。“天命难违啊。”
扶着对方手臂的小姑娘,赶忙开口。“爷爷还很年轻呢。”
“老了啊!走吧。”俩人又朝后院走去,李家院子也很大,但并没有像张府那样奢华,大多区域都种了大树用于遮日。
俩人走到一株大树下,方才停下脚步。
这是李峰意他最爱来的地方了,每日都会在此写写画画,眼神透过树叶就能看到天上的蓝天白云。
俩人在边上摆放的石桌前坐了下来,小姑娘叫人端来烧水,而后很是娴熟的泡起茶来。
阴凉的枫树下,树木遮住了日光,下边坐着一老一少,六月的风带着热气的吹过,周围的树叶一阵飒飒飒声响。
喝了一口茶后,老头眼神眺望着远方,幽幽开口。
“爷爷年轻时,与张府张彦年,还有知府大人蔡桓,三人于涴花溪相识,三人就此成为好友,闲时小聚,吃酒望月写诗词上花魁。”
说完便呵呵笑出声来,脸上满脸的皱纹都挤到一块去了。
坐在边上泡茶的李清严,也跟着笑出声来,心中也多少有点不解。
李峰意收回目光看了看自家孙女,似乎能看穿其心中所想。
“爷爷以前只是觉得没有说的必要罢了。”
李清严被猜中心中所想,也并没觉得有什么,因为她始终相信自家爷爷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人,露出一个笑容。
“然后呢。”
“然后就没了。”老头说完又笑出声来。
“爷爷快说嘛,严儿想听。”说完便抓着苍老的手摇来摇去。
李锋意老头虽然平时很严厉,但对自家这个小孙女还是很溺爱的,伸出手拍了拍李清严的小脑瓜,方才开口。
“当初三人,不久后被称为成都三杰。”
“俩人都配的上这个称呼,无论是高中进士的蔡桓,还是研究文章诗词的张彦年,至于你爷爷我啊。”说完摇了摇头。“只是跟着沾光罢了。”
“不会啊,严儿觉得爷爷最厉害。”
“俩人确实比你爷爷强太多了,他人提起最多的,大抵都是俩人事迹。”
“起初原本毫不在意,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可每日听他人提起,久而久之老夫便起了争夺心。”
“读书人最怕与他人起争夺心,所以爷爷才要你们好好修身养性,遇事要冷静,可惜府中没一个成才的。”
李清严半趴在桌子上听的精彩呢,感觉头上又被拍了一下。“爷爷快说嘛!,严儿方才只是被气到了。”
“你爷爷刚开始只是和张彦年文章诗词较量,后来上升到人身攻击,甚至还把刚中进士的蔡桓拖下水,若是无家中关系,只怕是.....。”
“俩人就此与老夫决裂,而后越发激烈了,只要是他们喜欢的东西或者女子,老夫就去抢去争。”
原本趴在桌子上听着老人说话的小姑娘,忽然抬起头,印象中的爷爷对家人很是严厉,对自己则很溺爱,此时听到这种言语,一脸目瞪口呆。
老人眼神穿过旁边的几株大树,朝着不远处的房屋望去,像是在出神,浑浊的老眼眨了眨。
“爷爷,怎么了。?”
李锋意冷哼了一声。“不成器的东西,刚才便说了教训一顿便罢,这会就把人都扛回来了,最可笑的还是从后门偷偷摸摸进来。”
收回目光,看向孙女。“严儿去看看,别闹出人命来。”
“哦,好,严儿去看看,爷爷别生气。”说着李清严便站了起来,朝着不远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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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过而立之年的李家四少爷,午时听到有人侮辱自家侄女,早就想出去外面抓人审问。
刚从正厅走出大门就逮住一个,嘴里说着各种不堪入耳的话,直接命护卫打晕,偷偷从李府后门运了进来。
身穿一身浅红衣服的李四,此刻一脸得意站在李家后院一间房内,看着被绑住手脚之人,走过去就是一顿踹。
被打之人嗷嗷大叫,连连求饶。
“快说,是谁指示的。”
“小民不知道啊,小民只是一个编故事的。”
“编故事是吧,那就给李某去死。”说着话双脚不停的往人身上踹。
觉得用脚还不够,走出房门,解开护卫身上的腰带,用腰带抽打。
房内顿时响起鬼哭狼嚎声。
还未靠进的李清严,原本心中还有点气,可听到这声音,顿时眉毛挑了挑。
“打人也不晓得捂上嘴,这四叔也太.......”
刚靠近房门,俩个护卫突然咳了几声,用以提醒里面的李四。
原本正打的爽的李四,吓了一跳,直接打开房门,看见是自家侄女这才松了口气。
李清严站在门口开口道。“四叔,打人不会拿块破布塞住嘴吗?,爷爷估计都听见声音了。”说完直接走进房内,看见鼻青脸肿的中年人,嘴里还大叫着救命。
李四突然发毛,头探出门东张西望,开口询问。“父亲在哪?。”
“晚了,从后门把人扛了进来,刚巧被爷爷看到了,把人放了。”
“父亲不是习惯午休吗,这会不该是在睡觉吗?。”一脸疑惑看向侄女。
“爷爷在大树下坐着呢。”说完便去解被绑住之人手中的绳子。
李四上前阻止,口中大叫出声。“此人不能放啊,方才在酒楼满口胡言乱语,不给他点眼色看看,估计以后还敢。”
“那我叫爷爷来说好了。”说完便朝门口走去。
“放放放,四叔立马放他走。”说着亲自动手,解开绳索,叫门口俩个护卫亲自将人送出去。
“等等,我叫人送他出去吧。”
“侄女这是何意,难道还信不过四叔为人吗。”
李清严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心说,难道你心里没点数吗?,还在对着俩个护卫使眼色呢。
被解救之人连连道谢,口中说着各种感谢话语.....,浑然没有之前编排故事的模样。
殊不知这小姑娘可比刚才那男的还要恨,出门估计又要挨一顿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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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好了事,又走到大树下,看见自家爷爷正拿着毛笔写字呢。
李峰意听到有脚步声,头未抬,手中动作不停。“人放了?。”
“放了。”说完开始坐在边上泡茶。
“严儿,可不要太狠了,别把人打坏了。”
李清严嘿嘿笑出声脸上俩个小酒窝若隐若现。“爷爷怎么知道的?。”
“看出来的。”
撇了撇小嘴,“哦,爷爷快点讲以前的事嘛!。”
“没啥好讲的了,小人做多了,报应也就来了,张彦年和蔡恒俩人身体多好,再看看你爷爷,估计不久后便要随你奶奶去了。”
“爷爷身体耗好着呢,会长命百岁的。”
“你爷爷知道自己的身体。”
低头写字的李锋意忽然转移了一个话题。
“听闻张府将要入赘一女婿,你的消息估计也是此人放出来的,。”
李清严心中咬牙切齿,早先就打听过了,此人总趟床上昏迷不醒,突然醒来就开始胡言乱语,要是见到肯定要将陈某打到半身不遂。
口中却是答道;。“以前倒是没有留意此人,不过常听别人说是不死不活的人,有时半个月也不见清醒一次。”
李锋意老头哦了一声,而后才悠悠开口。
“晚上挑些礼品严儿你亲自送去,去见见张家大小姐顺便看看此人,至于蔡恒还有张彦年,爷爷自己去问问好了。”
“哦,好吧。”
老头抬起了头,看着自家孙女,无奈开口。“要是可以老夫也想招人入赘,只是可惜了。”
李清严其实内心也很不乐意,自己要嫁的那么远,以后都没机会回来看爷爷。
“这事还是怪爷爷,接待客人没提前于你说。”
“不会啊,对方品貌非凡,说话彬彬有礼,严儿是乐意的,只是觉得路途太远罢了。”
“嗯。”音拉的很长,而后才又继续开口。
“去准备吧,去到张家后,若是无事就多多待一会,晚些再回来。”
李清严站了起来。“严儿叫丫鬟来照顾爷爷吧。”
“不用,去吧。”
“哦,好。”说完就朝着林荫小道走了出去。
待到周围无人了,李锋意老头低头静静看着方才写的字。
风把纸张吹的猎猎作响,时有叶子飘落于桌子上,一滴雨滴滴落在纸张上,他猛然抬起了头望着天空,蔚蓝的天空,下起了点点小雨。
“晴天下雨,还真是新奇。”说完便站了起来,杵着拐杖颤颤巍巍朝着房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