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天城的一处临时牢房内。
“旺财,你说黎大人这是要我们干什么?为什么让老候把我们易容成死囚的模样?”
这时,一个穿着死囚衣服的中年人道——声音确实时瞬的。
这人就是易容之后的时瞬。
旁边的梁司南被易容成了一个长相凶厉的青年,他道:“这你就别管了。黎大人自有打算,我们照做就是了。”
梁司南的声音却不是他本来的声音。
时瞬瞥了他一眼:“照着谁做啊?”
梁司南摇了摇头:“你是不是忘了,卯护法正在和黎大人商量呢?等着吧!哦,你记得,把变音药吃下去,别被人发现我们实际上是冒牌货。”
“唉!这玩意吃了不舒服——等下再吃可以不?”
“不行,现在吃!”
“啊!”
时瞬的声音变得粗了很多,他粗声粗气的道:“梁司南,你狗拿耗子……”
“我多管闲事了?这可是我们的大事,不能因为你的一点失误就坏了。再说了,我们十二护法里可没有猫,我不拿你这耗子,还有谁拿的了?”
“我上你大爷的……”
“以后有机会你去试试呗,到时候还未必是你上他呢。”
~~
碧天城。
业国边境四城,昊天位于北,束天位于西,商天位于南。
碧天城位于东,旁边就是赐恩山,可以说,它同时与宋、文两国接壤,因此这一座城经常收到两国进攻,甚至是同时进攻,但是由于它易守难攻,扼要天险,兼之业国知其重要性,一旦被攻破,就极容易导致宋文两国长驱直入,攻入业国皇城威阳,因而派重兵把守,之前更有守城大将白云锋,在此镇守多年。
这许多年来,碧天城只失守过一次,那次失守,业国损失了大皇子并大将白云锋,还有太子白云泽。
但是很快,碧天城就被当时的大将军武破城夺回,并重修防线。
后世将武破城列为十国十大名将第二,业国名将第二,仅次于陈起,很大原因就在于他的飞夺碧天城一战。
围城可三,困城需五,攻城必十。
这是一句广为流传的话,意思是如果只是将一座城围起来,三倍于城内的兵力就可以,但是只能暂时围起来,而很难困住。如果要困住,那么就需要五倍兵力。
至于攻城,没有十倍于城内的兵力,一般都很难攻下。对于像碧天城这种城池,则需要更多。
而武破城最辉煌的战绩,就是率领了六万业国军队,一万负责拦截援兵,五万用于攻城。在攻城兵力仅为文国五倍的情况下,仅只一天一夜,就以己方上万一万五千人为代价,全歼碧天城内的文国军队,创造了一个军事史上的奇迹。
如果不是因为几个月前,他贪功冒进,被围困三个月之久,后世的十大名将排名,他说不定就能超过陈起,成为第一。
但是那场守城之战,倒是成就了武破城的三弟武佑城。因为当时武破城刚刚攻下宋国金锁城,并没有站稳脚跟,就中了宋国的埋伏,被于自己十五倍的兵力围困至城内,关键时刻,武佑城力挽狂澜,通过夜袭抢粮获得大量粮食,最终凭借自己出色的守城才能,等来了援军。
后世正因如此,将武佑城列为十大名将的最后,业国第五。
碧天守城之战,武破城失去了大将军之位,而武佑城被提拔为辅将军。但明眼人都知道,武破城被免职的根本原因在于功高震主,贪功冒进,只是导火索罢了。
当时发兵救援的是大将朱闻。
实际上朱闻是一个攻防兼备的良将,虽然攻不如武破城,守不如武佑城,但是却不像这二人优点虽然突出,但缺陷同样明显。朱闻进可攻,退可守,也是一代名将。后世中他之所以没有被列为十大名将,大概是因为他明明有能力去救被困在金锁城的武家兄弟,却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困了一个月才发兵救援。
朱闻站在碧天城的城墙边,感觉十分无奈。
后世的影响是次要的,朱闻因为此事,已经得罪了武家,朝中不少大臣也都对他十分不满。
但事实上朱闻也没办法,这是庚大人的命令,他不敢不听。
不听,他就会死。
“唉。”朱闻叹了一口气,
自从大皇子白云锋为国捐躯之后,他就作为守城大将一直镇守碧天城,然而就因为之前的事情,他被作为了替罪羊,品连降三级,由从三品直接变成正五品,以至于他现在不被允许守碧天城不说,明天的三国猎场,竟然还需要他去作为镇场守将看守。
说白了,镇场守将,就是个打杂的临时工。
“什么人?”朱闻感知到了背后来人。
“亥护法,不要紧张,是我。”
“卯护法?”朱闻转过了身:“你来干什么?”
“我?你猜呢?”卯护法嘿嘿笑道。
“是大人让你通知我可以官复原职了?”朱闻的声音中透着惊喜。
“你认为可能吗?庚大人现在为了应付乙大人,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能来管你?他会管你是肯定的,但什么时候我就不知道了。再说了,官复原职?你想的倒美,事情是庚大人指使的,但是是你做的,你觉得你可能官复原职吗?”
朱闻不解道:“莫非是庚大人给我下了新命令?可是我如今没有多大权力了。”
卯护法道:“不,是有一位大人要找你,不过不是庚大人,哦,顺便说一句,这位大人姓黎。”
朱闻道:“姓黎?这些大人里我只知道庚大人姓沈,可是别的大人我一概不知,我怎么知道姓黎的大人是哪一个?说不定都不是十位大人里的吧。”
卯护法道:“你想想嘛,甲大人我们谁都没见过,估计除了乙大人之外谁都没见过。乙大人呢,你没见过,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位大人你没见过了。黎大人,就是这一位。”
朱闻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一位大人。”
“不错,正是在下。”
旁边闪出了一个人。
正是黎泽。
“这就是我说的黎大人了。”卯护法道。
“朱将军,在下本姓黎,单名一个泽字,您叫在下黎泽就可以了。”
朱闻道:“黎大人折煞属下了。黎大人毕竟是天干十大人之一,属下只是地支十二护法中的一个,尊卑有别,不敢如此。您找属下来,有何见教?”
黎泽道:“跟朱将军,我就不兜圈子了,直接开门见山吧。我想让你脱离庚大人,改投我的麾下。”
朱闻道:“恐怕,我做不到。”
黎泽点了点头:“我明白,庚对你恩重如山,而且没有用任何东西控制着你,你对他很忠诚。忠诚我能够理解。人没有忠诚不行啊!但是,朱将军,在下想问你一句,和对我业国的忠诚相比,你对庚大人的忠诚是高于还是低于?”
朱闻道:“这有区别吗?庚大人一心为了我国着想,正因如此,我才忠于他。”
黎泽道:“不!不一样的。你先回答我,如果庚大人要背叛业国,你会因为对庚大人的忠诚与他一起背叛业国吗?”
朱闻摇了摇头:“不会。因为我对业国的忠诚是绝对的。我终于庚大人是因为他一心为了业国着想。但是我相信,庚大人是真的一心为了业国的。”
黎泽又点头道:“这我清楚。我也相信庚大人忠于业国。然而我必须告诉你的是,庚大人的方向是错的。他忠于业国没错,可是他的方法错了。朱将军,你是聪明人,你能明辨是非,你难道就真的以为庚的做法是对的吗?”
朱闻沉默了。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坚定的道:“我相信庚大人是对的!”
然而却哪里还有黎泽和卯护法的影子?
一道声音传入朱闻耳中:
“如果你想一直坚持自己的观点,那你不妨看看我是怎么做的!你到时候,就明白了!”
走远之后,卯护法问黎泽道:“黎大人,我说了,朱闻是一个很忠诚的人,对他的庚大人十分忠心。您这次试探,感觉如何?”
黎泽点了点头,道:“朱闻确实是一个忠诚的人,他不会轻易背叛。”
~~
十月十五日转眼就到了。
业国的碧天城,宋的的金锁城,文国的天狼城,分别走出了浩浩荡荡的三支大军。
每支军队都有两万人,军队的前方是各国尊贵之人以及猎手们,军队旁边旁边则是戴着枷锁的八十个死囚。
死囚中以青壮年为主,很少有女人和老人,但是偶尔也能看到几个。
业国军队前。
“煜皇弟,你我兄弟二人,这次必配合,放眼整座猎场,谁与争锋?到时候我负责探路,你负责打猎,哈哈,你做第一,我做第二,岂不美哉?”白云明哈哈大笑。
白云煜笑了笑:“八皇兄倒是对自己很有信心嘛。”
白云明笑道:“不是对我有信心,但是我对煜皇弟你很有信心。你是在金府学文科没错,可是你的本事皇兄我知道,再配上我的箭术,这第一与第二还不是手到擒来?”
另一边,十九皇子白云尘对白彻道:“彻皇兄,你有没有把握帮我夺下这个猎场第一?”
白彻道:“尘皇弟既然有志,我又怎能不全力助你?不要说皇后娘娘待我如子侄,就是以你我二人的关系,我也必然倾尽全力。尘皇弟大可放心。就是,如果你得了这第一,能不能帮我在皇后面前美言几句?”
白云尘笑道:“放心放心,母后那边我自然会去说。”
宋国军队。
“我们宋国五年之前,总体排名第二,仅仅比业国强了一点,这次我们一定要夺下第一,你们听明白了吗?”
说话的却是一个女子。
然而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
她并不十分貌美,但是她英气逼人,这种独属于女子的英武之气,反而令她更具魅力。
她是宋国四公主,宋梦令。
她或许不是宋国国主宋候最宠爱的女儿,但她绝对是宋候最重视的女儿。
因为宋梦令可谓多才多艺,多才多艺指的不是她的琴棋书画,而是舞刀弄枪。宋梦令虽然只是一个女子,然而武艺之高,朝中一些将军也甘拜下风。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她极富指挥才能和统御能力。
就以这次三国狩猎来说,业国中,分别以白云尘和白云明为首,分成两大派系。文国中,二皇子文运道虽然贵为太子,但是他的两个弟弟文运德和文运行,也都是身份尊贵的皇子,两人单一一人或许比不上太子文运道,但是两人却可以联合起来,然而这两人虽然联合,却也是面和心不和。
只有宋国不分派系,是真真正正的一个整体,以宋梦令为首领。
她不是太子,因为她连男子都不是,她也不是长公主,她的母亲也并非皇后,皇贵妃。她,也不像白云煜一般背后有太后支持。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身份普通的皇族公主,在她的国中,却有着极高的声望,在这次三国猎场的团队中,她有些任何人都没有的绝对统御权。
那一众猎手齐声喊道:“明白!”
宋如梦道:“记住,一切以我宋国为先,为国之利益可舍己之利益。我作为宋国公主,你们的统领,自当以身作则,如果我有做的不好不对之处,各位尽可以指正,如果真是我的问题,我必然改正,如果不是我的问题,也能起到警示作用,我不会怪你们。最后,也请大家都能明白,个人排名的高低固然重要,但它比不上一个国的排名,个人排名只是荣誉,国之排名才是荣誉和利益兼备。记住,我们做事的原则就是,一切为了宋国!”
十九位的宋国猎手热血沸腾,大声喝道:“一切为了宋国!”
声音,响彻云霄。
此时的文国,也在一边行军,一边鼓舞士气。
太子文运道是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汉子,身高八尺以上,紫棠色面皮,圆眼粗眉,胡子并没有剪光,而是留着一圈半寸的络腮胡子。
文运道对着旁边的副将道:“你们这次,全力助我,把我的战绩一定要提到最高。总体战绩不重要,我文国三年前已经是第一了,这次就算再差也肯定不能差哪里去。你们记住,宁可整体排名第三,我的第一一定要保住。”
几个副将道:“太子殿下放心,属下等人一定尽心尽力,请殿下放心。”
不远处的文运德对自己的弟弟文运行道:“七皇弟,你说我们文国这次还能是第一吗?”
文运行道:“那我不知道,总之呢,我们的名次一定要超过文运道就对了。”
文运德道:“这是自然。你们听命白了吗,一定要助我和运行皇弟超过文运道。”
旁边的猎手道:“是!我等竭尽全力,为二位皇子争光!”
文运行看着连带自己的属下也一并指挥的文运德,眼底深处闪过了一丝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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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国家的死囚队伍表现的则大都一致,有绝望的,自认为自己不可能活下去,但这只是极少数。不少人则是充满了希望,认为自己应该拼尽全力争取活下去的机会。而还有极少数十分亢奋,仿佛即将迎来的不是死亡,而是大机遇一般。
然而在业国的死囚中,有两个死囚却很特殊。
“喂,旺财,你说黎大人是不是把咱们哥俩给忘了?”中年死囚道。
旁边的青年死囚回道:“这种事情黎大人是不可能忘的,我相信他。”
中年死囚道:“得了吧!待会儿咱们都进猎场了等着被猎手捕猎了,万一一不小心咱们小命都玩完了个屁的!旺财,我手上有绝活儿,已经把枷锁打开了,要不我们趁乱逃吧?”
青年死囚道:“趁乱?你倒是趁一个试试啊。”
中年死囚道:“那总比在这里等死要强吧?”
这两人就是时瞬和梁司南。
这时,又一个青年死囚道:“别说话,黎大人让你们在死囚中策应,他已经开始实行计划。你们要相信黎大人,而且我会在你们身边,你们可以放心了吧?”
时瞬道:“你是……难道你是他?”
青年死囚道:“不要说话,等到时候开猎,你们的任务,就是利用死囚的身份完成我告诉你们的任务。当然,我会跟着你们的,所以你们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