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近一千人马向中原的方向狂奔而去,一路上扬起漫天飞尘,日行渐远,离中原渐近,目之所至,满是夏军肆虐的痕迹。为避免猝不及防的正面交锋,这一队人马又择小路绕行,几日后,终于见到中原大军,激动难耐。副将来到营前报到,李历誉见众人归位,心中略有一丝宽慰,但见杨如晦依然未归,心中不悦,副将急忙禀报到:“杨将军听闻城破时,即刻准备动身回程,然而那云城中如今已是群龙无首,城中一应人等苦留,杨将军为护佑一城百姓,不得不留了两百人独自驻守,着我等先行速速回援。”
李历誉叹了一声:“也罢,他一心为民倒也有几分大将风范,虽说不是我中原百姓,但也是天下苍生。你等速速归队,准备迎战!”
“领命!”副将及众兵士各自归队,整备迎战。
“上将军,诸将士,此番虽然是知道夏军残暴,但还是疏于防范,没想到坚守了这么久的城关还是被破了,我实在愧对大家,愧对父皇,愧对这一方。所谓兵不厌诈,夏军如此狡猾,我心中却还如此轻敌!”李历誉召来众将,一番深深的自责。
上将军樊虞往前一步说到:“殿下不必自责,所谓胜败乃兵家常事,在那阳漠关中我等是守方,守住无数次,依然可能会被攻破一次,而夏人是攻方,哪怕攻下一次就是胜者。殿下顺应形势,避敌锋芒,减少兵马损失,实在是体恤众将士,不为了一时之得失而让大家白白送死。如此一番以退为进的气度不是常人能有的。我当年随同圣上征战,心中哪有这等能屈能伸的气量,就知道硬碰硬,让多少弟兄白白送了命。当年率着大军深入西北原,这些蛮夷却像野草一样烧不尽,结果还是眼睁睁看着其猖獗了几十年,却令中原将士千里荒塚,无处话凄凉。陛下也因此多少年来都没有再提出征之事。如今虽然时隔数十载,我还每每记得那些朝气勃勃的年轻人,俊朗的面庞浮现在我面前,时间仿佛就定格在那时,令我回首时,看这几十年浮生若梦。”
王荣上前说到:“上将军所言极是,小人虽然未曾读过多少书,但是历朝历代发生那么多一将成、万骨枯的故事广为传颂,实在是令人唏嘘。有多少人为了一己雄心令他人送了命,这不是真正的明主圣君所为的。”
李历誉知道他们半是真言,半是宽慰,一番言语让人心中多少有些释怀。但是皇上把这据守边关的重任交给了他,守的不只是个阳漠关,更是这后方的千里沃土、中原河山。
李历誉说到:“为今之计,暂且不论一城之得失,但是必须要保百姓周全。这几日虽然阳漠关破城了,但好在百姓还在我军护佑下。我们须得挡住夏军往腹地肆虐的脚步,再将其歼灭,使我中原大地永葆太平。”
樊虞说到:“那完颜期小儿是铁了心要攻破我城的,如今我们顺势转变策略,让他攻下一座空城,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所谓骄兵必败,夏军中这几日日夜狂欢,章法无度。我军在此扎稳脚跟,后方便是连云十二城,处处皆有重兵把守,现在的情况,我们既可以背倚大军就地反攻也可以诱敌深入,再团团围住。”
众人都忍不住点头称是,议论纷纷。李历誉说到:“上将军所说的很有道理,大家议论我也听了,都说到点子上了,但是如果继续诱敌深入的话难免有失控的危险,容易让周遭的百姓陷入战祸。依我看,最好还是就把他们限制在这北方地广人稀之地,集结多路大军,向敌军开战。”
樊虞忍不住说到:“既然如此,那老夫就跑一趟,去联络各处大军,统一布置,把这夏军打个落花流水。”
“那就辛苦老将军了,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老将军亲自出马自然稳妥。”
夏军中,完颜期正在大肆犒赏士兵,除了多年前暗中进入中原游历时的情景,如今这才是他第一次正儿八经带着大军明晃晃地踏上中原的土地。他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狂热,甚至远超吞并西北十三国。在他眼中,那些小国从来就不值一提,这中原才是他心中所想,如今踏上这土地,目之所及一切都似乎像在等着他一样令人熟悉,远处的山川连绵,看起来服服帖帖,日出的光线显得更加明媚,平地吹起的风也不再干瘪荒凉。完颜期满意地感受着这一切,烹羊宰牛、声色犬马都不足以体现他心中的满足感,他眼前仿佛浮现出了中原国都的繁盛景象,那中原朝堂近在咫尺,大殿之中,龙椅之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他正高高端坐,享受着百官的朝贺。
完颜期在如梦如幻之中让夏军就地休整数日。他与左右人等说到:“前方一片坦途,此时大军不用着急开战。待全军歇息够了再一举拿下这千里沃土,雄赳赳气昂昂地进入那都城之中。眼前的中原军不值一提,这土地上的一切都要收入我的囊中,从此天下再无中原,处处皆是我大夏国。”左右众人也一片欣喜若狂。
另一边,李历誉率众人正紧锣密鼓地筹备着,战略战术、排兵布阵、据险守要等各项事情逐步准备妥当,樊虞也正在奔波联络,已逐步集结起各路大将。
这一日,樊虞联络完毕,回到营中,禀报了情况。李历誉拉过樊虞,同其余众将所有事项再商讨了一番。准备择日开战。
这一日,天降暴雨,如同九天银河倾泻而下,雨滴连成线,密密麻麻地像把天地给织在了一起。人站在雨中睁不开眼,十步外不辩草木。雨势凶猛,伴随着电闪雷鸣,就像巨龙一样在怒吼,令人心惊胆战。李历誉下令:即刻向夏军开战!随即大队人马冲向夏军阵营。
夏军在那西北原上,见惯了万里晴空、西风烈烈,那见过这种暴雨,个个早已是吓得不知所措。只听到四周里到处都是轰隆隆地响着,分不清是大军喊叫还是野兽嘶鸣。望向远处更是如同身处漫天水幕之下,无处遁形。中原军一路本来,直到百步开外,夏军才发现敌情,全军大军,意欲翻身上马来战,谁知那马也早已个个不听使唤,扬蹄乱踏,哪还稳得住阵脚。
片刻之后,两军交锋,环顾四周只见到一片混乱,草木不分,人兽不明。中原军早有准备,个个手起刀落就像砍瓜切菜,打得夏军哭爹喊娘,却又被淹没在滔滔不绝的雨声之中。
不论风雨雷电,两军就这样混战厮杀,从这个山头打到那个峡谷,又从那个深沟打到这个悬崖,连连数日,战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