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冷的夜色中,霜雪覆盖着地面,映衬出几分天上的星光。杨如晦深吸了一口气,似乎要把洒向大地的月色全部吸入肺腑,涤荡这些年沉在胸中的浊气。他呆呆地跨在马背上,感觉有很多话还没说,一切就结束了,心中一块压着他的巨石轰然崩塌。许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听到兵士嬉戏打闹的声音。他发现东边的夜幕都被晨曦撕开了一道裂缝,明亮的光正照进来。他感觉自己好像醒着做了一个梦,梦中看到几个人在小河上摇着橹,又看到远处铁蹄踏来,马上的人披头散发红着眼,如同鬼魅。
四下里一片寂静,唯有远处隐隐响起的马蹄声回荡在旷野之上。直直地大道上,一行人骑着马匆匆而过,是杨如晦带着几位兵士,提着完颜期的首级正策马赶回阵营。
中原大军营中,守卫来报,杨如晦一行人已经回来了,看样子已然得胜。营中众将大喜,纷纷迎了出来,看到一行人正大踏步走过来,手上提着个首级,残血已经被冻成了冰块。看来完颜期那厮果然已被解决了。杨如晦一行走到营前,对众人兴奋地讲述了如何追击完颜期,如何砍杀,一讲到他临死之前如何求饶的样子,众人都忍不住拍手叫好,纷纷猜想起来他那嚣张的脸上讨饶时是何模样。
消息瞬间传遍军中,上下兵将一片欢腾,喊声震天。夏军见状,不知中原军中是何缘故在欢呼,个个顿时只觉得心中发慌。慢慢的一探听才知道消息:原来是他们的夏王完颜期,已经在逃回去的路上被砍了!此刻首级正被高高挂起在旗杆之上。
夏军上下还未来得及为他们的大王哀悼,军中就有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来了:“这完颜期简直丢人,他不是在阵前战亡,竟然是在逃命的路上被杀的,前几日还在喊着口号鼓动人,转身就逃跑了,简直死得活该。”夏军中不论领队将士各样人等,纷纷觉得没了意思,为他完颜家还卖什么命。大军登时瓦解,纷纷丢盔弃甲。但是想逃又逃不了,只得席地而坐,任凭中原军处置了。有几个胆大的,自发组织起来与中原军交涉,到阵营中来请降。杨如晦大喜,眼看着战事就要结束了,他也可以去南方寻他的佳人去了。
李历誉见状,这么多人竟然不抵抗了,一时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赶紧召来众将商议了一番。有人说就地歼灭了,以绝后患。有人说不可,中原王朝仁义之师,不杀战俘。又有人说留着这些人,编入各处,为兵为奴。最后一番商议之后,决定还是暂时将他们就地围困,待秉明圣上后,将大部分还是遣回夏地。
李历誉随即修书一封,捷报迅速传至国都中,第一时间就报到了李继那里。李继听到捷报传来,龙颜大悦,召集众臣庆贺。
李继高兴地说到:“今日召众卿来,是庆贺大大的喜事,那西北夏军,败了!夏王完颜期被斩杀了,留下两万人马已经丢了兵器投降了。这二郎能干啊,当年我没干成的事情,就这样让他给干成了。那北方蛮夷向来让人头疼,这次完颜小儿被砍了,居然这么多人自己就投降了。看来还是有教化的余地的。说来历来是那些个首领带头作恶,依我看,贼王已经被杀了,其他人也算是天下子民,将让他们回去老老实实过日子吧。”
众大臣听到这个好消息,个个激动难耐,齐声贺道:“圣上英明神武!天下众民归心!太平盛世万年!”
李继又说到:“动刀兵受苦的都是百姓,我中原朝中不好兵戈,诸位也要以太平为念。大军现在也可以召回了。”
“谨遵圣谕!”
说完后,李继又差人上前来拟旨,让李历誉率大军回朝复命。
不几日,圣旨传到了前军营中,李历誉率众将接了旨,准备起身回到国都中。但是前军中还有一堆善后的事务要处理,他只得把杨如晦叫来,命他先押解夏兵回到西北原上,把各样事情处理好了就回国都中找他。杨如晦只得领命留下,其余大军收拾了几日后,就浩浩荡荡地班师回朝了。
李继亲率百官在国都城外迎接李历誉,场面气势恢宏,目睹的世人皆激动万分。李历誉却不敢太过于激动,叙过一番君臣之礼后,他向圣上奏道:“禀父皇,如今贼王被杀,众敌军被遣返,但我担心这些人会成为隐患,还请父皇谕示一个长久之计。”
李继早想到这个,但是他也不着急下旨,敌军群龙无首,既然自愿投降,一时也掀不起什么风浪,就等着李历誉班师回朝再说。如今看到这二郎还未请功就先行上奏,当真是心怀大局。他心中更是大喜,于是问到:“二郎做事思虑周全,让朕放心啊。依你看,该当如何作长久之计?”
“依儿臣愚见,恳请父皇下旨,抽调各处德才兼备的青年官员,前往夏国,设立郡府,教化顽愚。”
“好,要天下归心,首先得施以教化。那西北原上的人,蛮夷之处就在于不学礼,不学文。如今就按二郎说的,顺势进入,传我旨意,选派青年才俊、儒学大家,前往夏国传播文化。”
来来往往,进进出出,各州郡才干之士闻讯踊跃报名,东西南北一派盛世景象,好不热闹,官兵臣民各样人等都喜上眉梢,感觉一个大一统的天下就在眼前。但唯独其中一个人心中早已不悦,这人就是太子李承治。不过这一切都被李继看在眼里。他知道是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