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凤白与蔡文姬目光告别之际,楚琳竟脚下一软,情急之下双手去拉二人,也不知道哪里生出的大力,二人被她拉的一起向身后跌落,而他们身后就是冰冷的南镜湖。
耳边再也听不见刀兵相见的声音,那股冰冷的感觉跟着湖水一起灌进身子的每一处,如同锋利的刀刃在身上刮过一般,那股寒冷的痛同样深入骨髓。
张凤白感觉自己胸膛里的血液正在一丝丝变冷,在湖水中他无力挣扎,除了冰冷,他甚至感觉不到身边的人是否还在挣扎。
他不止一次经历死亡,在囚皇洞里,孤独的面对黑暗和巨大的痛楚,那时候他就以为自己死了,没想到醒来时还能再见蔡文姬。
现在,没有什么比这种感觉更为真实。
起初,他还能感觉到那一只手的温度,可随着寒意逐渐侵蚀掉意识,什么也都感觉不到了。
他开始不住的下沉,模糊的世界里,他好像又站在某座高峰上,又或是大漠深处,一低头就看到了手里的太白剑,剑刃反射着阳光,是那么耀眼。
他惊讶的看了一眼自己,发现全身无恙,再四处望去,只见茫然一片,广阔的天空下仿佛只有他一个人。
那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孤独。
他想要大声叫喊,却发现喉咙干涸,怎么也喊不出声音。
这一刻,他明白自己大概已经死了,他从不怕死,可惜的是这样的死法跟曾经相关的千百种都不一样。
这时,一个声音出现,在耳边说了些什么,可是他怎么也听不清。
霍然睁开眼睛,张凤白开始不住的咳嗽,终于将胸腔里的积水全都吐了出来。
他想要爬起来,可身子的剧痛让他无法支撑,于是又开始寻找,既然自己还活着,那么蔡文姬呢。
很快他就看到了同样躺在自己身边的两个人,从衣着看来正是蔡文姬和楚琳,只是她们此刻一动不动。
“她们没事,只是醒的会晚些”
一个声音传进耳朵,张凤白猛然抬头,只见秦殊观正在把刚刚晾干的衣服穿回去。
“秦...秦兄弟?”他长大了嘴巴,不期的相遇让他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
秦殊观微微点头,“张兄,我们又见面了”
“昔日法场对饮之义,秦殊观铭记在心,今日倒也带了些酒,虽不好,倒可御寒”说着他解下腰间的酒袋丢给张凤白。
张凤白喝下一口,火辣辣的直通心底,不过寒气少了许多,他勉强站了起来,回头望去,就看到平静无波的湖水,四处绿树成荫,百鸟飞鸣,与之前所见之景截然不同。
“不用紧张,这里是南镜湖底,也算是别有洞天”秦殊观看得出他的茫然,于是说道。
张凤白深深的吸了口气,想不到世上真有这样的奇事,可算得上“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然后他又看向蔡文姬,只见她紧紧闭着双眸,全身的水已经干的差不多了,唯有脸色苍白到了极点。
秦殊观从怀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不大的丹药,丹药有股奇特的香味。
“喂她们吃下吧,这是凤鸣寺之物”
“我回京之后方知蔡文姬小姐二次出塞,这个朝廷...不提也罢”他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
“张兄你...”
张凤白平静一笑,以秦殊观的慧眼自然一眼便可看出他已是个完完全全的废人,“人生辗转就像这一口酒,冲到喉咙里,明知咽下去火辣呛人,却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秦殊观微微点头,“张兄能看开便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倒要恭喜了”
张凤白见他面上含笑,不由收回了一直锁在蔡文姬身上的目光,那一瞬间像是带着某种心虚一般。
“我还有一事不解”两人都沉默了片刻,秦殊观突然道。
“何事?”
“玉玲珑宝藏现世的传闻如今已传遍天下,但要想真正找到却并不容易,此地更是藏在大山之中,张兄你们是如何一路找来此处的?”
张凤白犹豫了一下,“一切大概都还要从头说起”
“秦兄弟一定还记得玉门关前的那一战”
秦殊观点了点头,那一战仍记忆犹新,许多事许多人的命运也都从那一刻开始改写。
“那些人是北岷来的”
秦殊观微微蹙眉,“怪不得,当时我就发觉他们纪律严明进退有度,而且颇具战法,若只是马匪定然是做不到的”
“北岷之人冒着极大的风险千里来此,看来是早就知道了玉玲珑的秘密,那么...”他想到了什么,目光看向仍在昏迷之中的蔡文姬。
“不错,解开玉玲珑秘密的钥匙一直就在她的身上”张凤白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
“北岷,西凉,二次出塞,还有...,似乎整个天下都牵扯其中,这件事自始至终都是有人在蓄意而为,那么到底要干什么,难道是想趁此机会引起天下大乱?可是...”秦殊观按照张凤白所说,一一梳理,发现这件事实在蹊跷,中间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牵出整整一条线来,那么这只手到底又从何取利就很值得深思。
“莫非玉玲珑就是个陷阱?”张凤白脑子里突地一跳,拍了拍说道。
秦殊观摇了摇头,“还很难说,不过我想若只是一个虚构的陷阱是难以骗得过这么多人的”
“嗯”张凤白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对秦殊观从始至终他还是有些佩服的,不但佩服他的勇气,还有他的坚持和清醒。
“既然醒了就别装睡了吧!”张凤白瞟了一眼楚琳,说道。
秦殊观正在湖水对面的山壁前仔细打量,时而将耳朵贴在石壁上认真倾听,听到张凤白急转直下的态度,不禁看向楚琳,只见楚琳早已经醒了,正睁着一只大眼睛偷偷的看向张凤白,被他一吼又赶紧闭了起来。
对这个女孩秦殊观第一次正视,忽然发现自己之前根本就没有注意过她,连她什么时候醒的都没有发现,这倒是一件奇事。
楚琳知道自己装不下去了,于是坐了起来,眨着大眼睛,一脸的懵懂,不出片刻又噗呲笑了起来。
“活着当真不错,唉,文姬姐姐怎么还没醒呢”
“她没事”张凤白冷冷说道,在他看来就连落水都是她算计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