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凉王城位在古凉州,名叫雍都,是曾经西凉诸国最重要的军事要地,如今西凉王之祖正是从这里开始的征伐之路。
西凉地出西方,多沙漠,常年寒凉之地,盛产西凉大马,与北岷骑兵并称天下,在统一之前,诸国互相征伐不断,贼寇横行,直到数年前才算真正一统,如今也是兵强马壮。
王城雍都冠居天下,据传当今西凉王胸怀大志,但一向深入简出,极少有人真正了解。
张凤白牵着马驻足城外,与这座三大都城之一的古城遥遥相望,楚琳就跟在他身后,在人群中上下流连,要不是张凤白着急进城,恐怕她早就随着城外驿站的酒旗跑的远了。
他只能摇头苦笑,毕竟小女孩儿心性,好在楚琳总能在他皱眉大怒之前收起好奇心回来,也是难能可贵。
张凤白本打算立即入城,却被楚琳拦住。
“像你这样恐怕进不去雍都城啊”
他不明白自己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楚琳一笑,指了指前方在城门前过岗入城的人。
“雍都城有个规定,这个时辰是不准外乡人进城的,你这打扮口音,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张凤白惊讶的看着她,不知她从哪知道的这一点。
“嘿,刚才我不是在路边跟那位小贩争了许久的价么,就是从他口中得知的”
说着,她拉着张凤白来到一个正坐在路边抽着旱烟的老汉面前,老汉皮肤黝黑,头上裹着乳白色帆布,一会儿太抬头看一眼西斜的落日,然后又自顾自的抽烟。
楚琳蹲下来一脸的笑容,老汉没想到女孩突然出现,一口烟吐出来,大声咳嗽了几声。
“你个女娃子做撒嘞,咋过喏老汉吓老一跳嘞”
“老伯伯,喏后喏锅锅从老远的地处还来,正回不盔家哪,您浓不浓带拉我一程哩”
张凤白头大了一圈,看不出她是从哪学来的西凉口音。
老汉呼噜的抽了一口烟,冒了个大大的白圈,一拍大腿,“这还个甚说处,等哈日头落老山,努就赶着喏们啦”
楚琳又跟他说了一番,被张凤白拉到一旁。
“你跟他说了些什么?他答应带我们进城了?”
“说的么,不过是些苦汉子为了养家糊口不得不穿行沙漠的故事,算是套近乎的话词,这个时候想要进城,也只有他们有办法了”
“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张凤白更加不解。
楚琳望着夕阳下古老昏黄的城池,神秘的笑了起来,“你没来过定然是不明白的,这座城虽是西凉最富庶繁华之地,但它的运转却是靠着这些来自四面八方的轱辘客,而他们则是冒着生命危险穿越大漠,把各国独有的物产运到这里,从中赚取差价”
“他们这趟正是从东阳运来的盐巴,也是雍都城最紧缺之物,所以不用守禁规,可在日落之前入城”
张凤白简直不敢相信这几个看起来比自己还落魄的老汉居然能穿行千里大漠活着来到这里,更不敢相信楚琳到底是怎样在不声不息看出这些的。
不过对他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他现在只想快点站在王宫大门前。
果然,当夕阳快要散尽最后一缕余辉的时候,老汉让手下的弟兄扛起一个个沉重的包裹,刚才他们在城外一来是抽烟休息,也是等待最后的时间过去好存放牲口,因为只有这样寄存的费用才会最少,他们挣钱不易,所以每一分都算的极是精细。
张凤白本来还想把剑藏起来,老汉却告诉不用,原来此地竟是不禁武器,这也跟西凉人好武的性情有关。
王城的建筑风格几乎与东阳大相径庭,整体都呈现出大地的颜色,但不似悔怿城尘土飞扬,这里要干净许多,人们衣着也更讲究。
他们二人在进城后走了一段才与老汉的队伍分开,张凤白见他们挣钱不易,想要送些银两却为楚琳拦下,她说这些人虽然需要更多的收入养家,但并不习惯于接受怜悯。
在城里转悠了许多时候,才发现雍都城竟是如此的大,而且很难辨认方向,最后还是依楚琳主意在一间酒肆里饱餐一顿,才打听出王宫所在。
原来雍都城里有一座朝圣峰,峰顶有一巨石立如金刚,朝天仰望,每当落霞必在其脚下,身后更有神光彩晕还之左右,让人无不向往,取名朝圣峰。
而王宫所在之地就在峰下,也是整座王城的中心。
王宫以外共有八横八纵,路线通达全城四卫七门。
离王宫越近,朝圣者越多,虔诚之人自城门便一路行跪拜叩头之礼,衣履皆破而不在心,是天下少见的景象。
除了朝圣者,守卫也愈发密集,但这些守卫似乎对这种盛况早已见怪不怪,只要没人乱起,他们绝不干涉。
“想不到此地人们竟如此虔诚,却不知道他们拜的是那王宫里的人,还是峰顶的圣”张凤白望向已经可以看清的王宫,感叹道。
楚琳不以为然,一边吃着路上买的独特吃食,一边酸的直吐舌头。
“哎呀呀,这东西真酸”
“难得听见你这么感慨,不过我倒觉得并不重要,人们虔诚拜的不管是人还是仙圣,只要他们自己觉得满足就没有什么不好”
张凤白突然停步,楚琳差点撞在他怀里。
“你怎么不走啦”
“不是我不走了,而是你,我此来是为救人,不能让你跟我一起涉险”张凤白断然说道。
楚琳慢慢的把吃食从嘴里撤下,眨了眨眼睛,抿起嘴来,像是要被遗弃的孩子。
哪知道张凤白硬起了心肠,挡在她面前怎么也不肯让开。
“你去救人,我也去救人,既然不愿同行,那就当做不认识好了”
“不行,这王宫是何等凶险之地,我不能让你跟我以身犯险”
楚琳见他说的郑重,知道已没有余地,只能气的跺脚,在身后骂了两句,看着张凤白牵着白马余下的背影,不禁眼里闪过一丝泪花。
“好啊,想不到你心里除了她也还能容下别的人”
张凤白劝住楚琳,一个人翻身上马,在众多朝圣者里立即变成了异数。
这时,两旁的卫兵似乎发现不对,手持长矛一个个逐渐围拢而来,张凤白发出一声长啸,啸声震耳欲聋,然后拔出太白剑,剑光如雪,催动白马一跃而起。
这一变故太大,所有人还未回过神来,他就已经蹿出极远,正遇一对迎面赶来的持戟卫兵,见再躲避不过,长剑呼啸,风驰电掣之间,无数血花乱飞,瞬间倒了一片。
就这样,一路上以剑开道,杀的天昏地暗,就连天边最后一缕残阳也染成血红。
直到宫门前,他全身已经染尽鲜血,太白剑上血迹流淌,寒光浴血,更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