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凌白羽与方浴月生平,梁若钧和李彤云都忍不住为他们的一生所震撼,他们原本想做一对闲云野鹤神仙眷侣,却还是不免为身世所累,为他人生死奔走、出剑。
最终方浴月落下病根,没过多久就含恨而死,留下凌白羽孤独守着岁月,直到生命的最后也没有释怀。
感慨于二人的一生,梁若钧和李彤云相视彼此,顿觉人生宝贵,岁月无多。
看过以后,他们分别在凌白羽石像和方浴月水晶棺前殷殷下拜。
梁若钧起身看着不动石像,说道:“前辈高义,若是能有机会离开白羽城,晚辈定会设法找到前辈葬身之地,让前辈与爱人合葬一起”
他话音未落,就听到一声并不很大的响动。
突然,一道寒光乍起,在他不注意间,石像手里的那把剑竟发起了凌厉无比的攻击。
梁若钧身子如燕,倒着掠了出去,躲开这一剑。
可还没等他站稳,石像滑动,身法极尽鬼魅,竟又是接连不断的急攻过来,而且剑招奇诡,每一招都正逼好攻的恰到好处,像是能看破人心一般。
梁若钧左右躲闪,一时被逼的狼狈不堪,一连过了十余招后,他竟只能躲闪,毫无还手之力。
但同时他也发现,石像剑招虽然犀利,却没有一丝真气波动,以至于如此凌厉的剑却没有凝成剑气,这样一来,无形中就少了几分威力。
高手对决,这几分就足以致命。
有剑意而无剑气,就好比有杀意却无法变意为气,没有杀气自然削弱了“杀”字的本来意义,很多时候就变成了想法,无法付诸行动。
但即便如此,梁若钧仍不好过,他手里只有一把木刀,根本不足以与其相搏,如此下来只能做困兽之斗。
李彤云在一旁见他无数次险象环生,有心上前,却深知此刻自己根本帮不上半分,这时梁若钧也匆忙向她摇了摇头。
梁若钧斗了半晌,手上已沁出无数汗水,这时候他渐渐发现,石像上的剑意变幻莫测,几乎无穷无尽,可这份剑意却不是杀人意,所以才没有半分剑气,这样一来反倒冷静下来,苦思破解之法。
他的刀法原本精于速度,出刀快如闪电,让人防不胜防,只是面对石像失去了作用,既不能力敌,更无法取巧,而他多年来修习的杀人技三分杀气就更难以使得出来。
就在这万难之时,他忽然想起了昔日青衫客所传刀法,那刀法大开大合,从意境来说已经算得上当世最精纯绝顶的武学,就他此生仅见,或许也唯有那八招上乘武学才能与石像的剑意匹敌。
青衫客刀法对他武学进境溢出极深,只是可惜一来青衫客当时不过演示一遍,而且时间有限,他能领悟的实在不多,但此刻别无他法。
回想起那玄而又玄的一招一式,当真是深奥至极,不禁想起青衫客的话来。
经生死定胜败,有常亦无常
天下万物皆有其盈缺之道,沧海变化非一朝一夕,唯有大道至极。
寂兮廖兮,独立不改,周行而不殆。
八荒之中显八极道相,天、地、东、西、南、北、生死、时间......
这时,又有绵延不尽的剑意攻来,梁若钧不及躲闪,顺势扬起手里,木刀轻若无物,却也只能挥出那一刀。
梁若钧向来心思细腻而缜密,却也让他谨慎中偏于保守,明知自己这一刀在凌厉无双的剑法面前本是必败无疑,让他又如何能够挥出那一刀,只是没想到心思空离之际却无意的出了手。
就在挥出这一刀的同时,他也终于想明白一件事,面对石像绵延不绝的招式,就算自己不出手,暂时保住性命,但不管内力还是体力,总有枯竭的时候,而石像却立于不败之地。
这样一来,败局就已成必然,反不如痛快淋漓的打上一场。
至此,这一刀虽然看起来平凡无奇,却已经有了必出的道理。
一刀挥出,他忽然发现眼前的一切竟开始变得慢了下来,木刀劈开流动不止的气流,如同将一条奔腾大河硬生生斩出一道缝隙。
时间流转不息,无数浮尘在天地间不停奔腾。
断水流,劫万物。
一刀,一人,生于天地,融于天地,也超出天地。
想到这里,那把平凡无奇的木刀像是生出灵魂一般,散发出无数光芒,而梁若钧只觉得全身的真气如同一个巨大的漏斗般,尽数倒灌入木刀之中。
这一刀终于挥出,迎来的是奔腾不止的热浪。
离火燎天。
他不禁在心里大呼,想不到在这一瞬间,他真的挥出了这气吞山河的一刀。
再看石像,竟也被这刚猛霸道的一刀硬生生的逼退了半尺。
而此时的李彤云似乎并没有看到刚才的一幕,她也进入了另一种境界。
就在水晶棺前,她目光呆滞的看着晶莹剔透的水晶棺材,连续不绝的图案浮现眼前,那些图案不停的变换,而图案中竟是一个女子柔美的身影,于山川大地间翩翩起舞。
李彤云就陷在这样的画面之中无法自拔。
在一片大江之上,氤氲的水面。
天地沉寂不语,月色洒下,白茫茫一片。
女子身姿轻盈,踏水而来。
水波粼粼,迎着月光,女子一舞倾城,云袖挥动,撩动的是山水间的风雷山泽,看起来美若星辰,却也无意间搅动风云。
李彤云看的入神,一时间清醒的心绪也开始混乱起来,对眼前的一切难辨真假。
她在远近之间,像是一个局外人,万物相隔,又似近在咫尺,与女子并肩而立。
那感觉实在太过真实。
这时,女子盈盈目光若秋水般望来,让她心中也不由一荡。
女子伸出一只白皙的手,轻轻拨动,她便一纵而起。
脚下一软,如踏虚空,身子也随之倾斜,低头一看,竟是落在水面之上。
“不要看,不要想”女子清澈明朗的声音钻入耳畔。
“一甲子光阴,还以为这洛神诀会跟我一样永远的埋在地下呢”
“你来的很好,算是了却我唯一的遗憾”
说罢,她手牵李彤云于大川翩跹起舞。
不经意间,远处的树上一片被风吹落的花瓣缓缓飘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