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在宫墙西侧,与南城的繁华不同,这里偏于安静,原本是极大的一块荒地和森林,后来京城扩建,将其纳入其中,主要成为豪绅富贾的偏宅别居。
关锦城那所外宅在西城算不上起眼,布置的倒也典雅别致。
梁若钧和任秋风从不远处的林中缓缓露出身影,他们站在林中,正可以避过月光,又能清楚的看到那扇门。
“要不是飞琼消息灵通,想找到这个地方可能都要费不少事”任秋风感叹道。
梁若钧看着那扇紧紧关着的大门,将腰刀握在手里,深吸了口气。
“秋风,你在这里守着,不管出来的是什么人尽量抓活的,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伤其性命”
他嘱咐一番后又接着道:“我进去看看”
还没等任秋风说话,他的身影就已然消失在夜幕之中。
任秋风靠在一棵树上,望着头顶上在云层中不断穿梭的月亮,脸上的笑容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
“哎”
“所有人都说黄龙戍上下唯有白修最不喜言辞,也是最难接近了解之人,其实”
他望向那扇门,好像梁若钧随时会出现在那里一样,但实际上那里一直安静的连一丝声音都没有,更别说有人了。
梁若钧翻身跃进院子里,四下无人,他略微扫过院落,虽不算荒芜但也没有什么人气,看起来关锦城也并非经常到这座外宅来。
他穿过回廊,并没有再走正路,而是一跃而起,落在了西厢房外的墙上,他脚在墙上轻轻一踏,就又如一只掠过水面的燕子一样飘上了屋顶。
他很自信整个过程并没有发出太大声音,至少可以保证不会惊动屋子里的人。
弯腰伏在屋顶,能看到正房里闪着一盏幽暗的烛光,烛火微微扇动,在纸窗上映出两个人影,一高一矮,两人挨的很近,甚至可能是相互抱在了一起。
梁若钧挠了挠头发,之前他虽没有完全跟任秋风说明白,但心里一直肯定关锦城一定说了谎或是有什么重要的没有说出来,所以才会一边吃东西一边等不解兵传回消息。
关锦城夜宿章台馆,本也不是什么光彩之事,不但被扣下,又被刑部带回衙门,正常情况下只要他得以脱身肯定会回到家中,可他偏偏没有回去,而是趁夜来到这处偏僻的外宅,想来私会之人在他心中分外重要。
可是现在他心里反而有些打鼓,看样子屋子里的两个人似乎正在你侬我侬卿卿我我。
“难道是我错了?”
床榻上的两个人像是在说些什么,因为距离太远,所以很难听清,梁若钧也想过再潜的近些,可是一来怕惊动屋里的人,到时候打草惊蛇反而得不偿失;二来他有种奇怪的感觉,夜幕之中似乎透着股极为特殊的气息,有着各种可能,他不确定隐藏在暗处的人有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自己只好小心些。
屋顶的风比其他地方还要大些,夜色愈深,吹起来也有几分凉意,与屋子里浓浓的春光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就在梁若钧在放弃与否权衡的时候,屋子里突然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女子的声音变得尖厉起来,这让他猛然一惊,那声音好像有几分熟悉,这倒有些出乎意料。
女子气愤中穿上衣衫,转身就要走,却被身后的关锦城一把抱住,好像还在软语挽留,可女子似乎是铁了心一样,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的事让女子突然有这般反应。
忽然,那间屋子里烛光一阵疯狂的跳动,那跳动让即便是在外面的梁若钧都感到心里猛然一皱,整个心都顿时提了起来。
一声大叫却是关锦城的声音,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梁若钧心头一颤,再不犹豫,一跃而起如一只轻盈的飞燕落了下去。
就在他刚落地的一刹那,一个黑衣身影正撞破窗子跳了出来,几乎与他四目相对。
梁若钧手中握着刀柄,随时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出鞘。
他看到了一张脸,一张青面獠牙就像是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那双乌黑透着鬼气和寒意的眼睛也正盯着他,简单的对视,那双眼睛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接下来,一把快的像是流星划过天际一般的剑光就已经扑了过来。
梁若钧手握腰刀,刀并未出鞘,正当剑光快要落在他胸前的一刻挡了下来,那剑却如同毒蛇的蛇信一样不但快而且极为狠辣,绕着刀身又再次卷向梁若钧前胸要害。
梁若钧一经动手反而冷静下来,刀脱离手掌时运起内劲,让腰刀在胸前半尺出飞快旋转起来,然后手指一弹,正将狠辣的剑招尽数卸去。
刀柄重新落回手中,他顺势攻出一招,直指黑衣人面门。
黑衣人在跃出窗子看到有人时心中的惊骇比梁若钧有过之无不及,他趁梁若钧不备一连攻出数招,每一招都狠辣无比,可惜并未奏效,这让他更为吃惊。
所以,在梁若钧一刀扑来时,他就已经决定不可久留。
剑光一闪,那剑势飘如一道轻鸿,正弹在梁若钧刀背上,而这一招还未用老,借着刀劲和剑势,他的人影已经蹿出十余丈之多。
落地的一瞬间,他毫不停留,立即跃上墙顶,闪入夜色之中。
梁若钧紧皱双眉,匆忙间回望了一眼重新归于平静的屋子,好像有什么声音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什么,听起来像是关锦城的声音,只是声音里带着极为明显的恐惧。
鬼面人到底做了什么?他的目标应该也是关锦城,那么他是因为什么没来得及出手还是关锦城机缘巧合逃过一命?不过关锦城总是还活着,于是他来不及多想,望了一眼鬼面人消失的方向,很快就也消失在无边的黑暗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