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募银
城中一处相当静雅的小院内,钱忠和陶子明两人相对而坐。桌子上也没有繁杂的果盘酒菜,只是一壶茶,两个杯子。
不过两个人聊的却是相当的愉快,两个人都是人精,话语中全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试探。只不过两个人这样绕着圈子聊了半个时辰,连茶水都喝去了一壶,却互相都拿对方没辙。
陶子明心中暗暗吃惊,自己虽然年岁也不大,但从小就在跟随父亲和族中的长辈在商场上厮混,自小到大,族中人皆感叹自己是经商方面的天才。
可如今,眼前这个十来岁的小儿,竟然能在言语上跟自己不相上下,不对,是隐约间压了自己一头。
他想起昨天晚上族中传来的消息,不仅有些感叹,难道那些真正的豪门望族中的子弟,都是如此恐怖吗?
将钱忠茶碗中的茶水补满,陶子明收了心神微笑道“钟弟姓宋,为什么跟他姓丁的山匪搅合在一起了?”
钱忠端起茶水喝了一小口,放回桌子上,笑着摇了摇头,道“子明哥哥倒是告诉我,这银子是姓宋,还是姓丁?都是生意,为的是银子,谁去管他姓谁名谁?”
“啊……啊哈哈,是我浅薄了!”他又端起茶壶,为钱忠添了茶水,放下茶壶道“这银子既然不姓丁,那为什么钟弟不去找别人一起?”
“因为丁叔信我!”
“愚兄也信钟弟啊!”
钱忠噗嗤一声笑了,他这一笑确实让陶子明原本满是微笑的脸变得一僵,而后细长的眸子眯的更狠了。
钱忠干咳两声,有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才道“刚才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一下。有些失态,子明哥哥勿怪。子明哥哥刚才说什么?”
陶子明将茶碗端起,微微喝了一小口,将茶杯放下,用双手撑住石桌的边缘,微笑道“这倒是钟弟你信不过愚兄我了。就算是信不过你,我还信不过周家、宋家?”
钱忠眉头微皱,脸上带着玩味的微笑盯着陶子明,就这么盯了片刻才收回目光。
他伸手将桌上的茶碗端起来,在手中端详细看,像是在看什么宝贝一般。
“既然子明哥哥信的过我,那我刚好还有件事想要请哥哥帮忙。”
钱忠说着,微微摇摇头,却是还没有将杯子放下,他没等陶子明开口便径直说到。
“昨日丁叔闹的有些大了,还真的让我手里的银子有了些缺口。弟弟我想向哥哥借点银子。”
陶子明直接问道“借多少?”
“一千两!”
“这……”陶子明被钱忠报出的数目下了一跳,他的新月楼虽说是个聚宝盆般的地方,但那是族中的产业,他若是要动用一千两银子,怕是要掏空了自己的小金库了。
迟疑一下,陶子明才道“这数目太大,我要跟族中家长禀报一声。”
钱忠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将茶碗顿在桌子上,站起身道“谢谢子明哥哥款待,只是这茶水虽好,它不能饱腹啊!”说着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陶子明脸色一阵变换,咬咬牙站起身高声道“愚兄相信钟弟,一千两我出了!”
钱忠头也没回,伸出手摆了摆,脚步丝毫未停顿的离开了。
他刚出门,陶子明就叫来随从,他脸色阴沉道“派人盯紧他,有任何消息立刻向我禀报!我倒要看看,他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这个院子离杨春楼不远,钱忠溜溜达达就走回了杨春楼。
他远远的就听到一阵阵嘈杂的笑声从楼中传来,走进去一看,丁卯正唾沫四溅的聊的正欢。丁卯虽然肚子里墨水不多,但口才却并不差,再加上前几天他刚刚因为跟上一位新月小姐鱼水之欢后,连续几日都跟钱忠叨叨个不停,倒是像跟今天打了次草稿一般。
一个个腌臜词汇从他嘴里喷出,加上他时不时做出的猥琐动作,却是将楼中的一群老色胚心中神往的同时还被逗得捧腹大笑。
钱忠走进杨春楼的时候,丁卯已经讲完了他如何神威大展,将两个后送进来的女子都就地正法,此时刚讲到到他如何讲那新月楼的老鸨子逼到墙角,上下其手,如何将她蹂躏玩弄。
听他话中对老鸨子的床上功夫颇为赞许,当下有几个老色胚似是动了心念,有了些想法。
丁卯又是绘声绘色的说了有两刻钟,这才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拍拍自己胸口竖了个大拇指,宣布话题结束。
在场的诸人都是边吃边听,都当是听了一场满是荤段子的书。当下也不吝惜掌声,纷纷拍手叫好。
丁卯哈哈大笑,也不客气,当下就坐到一旁一张桌子上,有小厮赶紧递上碗筷餐具,几个小二从后厨将已经准备好的饭菜端上,丁卯给自己倒上酒水,端起来敬了在场诸人,而后便坐下大口吃喝。
场中的诸位老色胚,有些人有些胆色,也走上来给丁卯敬酒,丁卯来者不拒,一碗碗酒水灌入腹中。
钱忠看气氛烘托的差不多,才走到诸人身前,他拍拍双手,将众人的目光汇聚到自己身上。然后说道“小侄宋钟,谢谢诸位今日捧场。今日小侄在此设宴有两个目的,其一,自然就是为我丁叔昨日在新月楼中拔得头筹庆祝,也是因为折了诸位昨日的雅兴,这里给诸位赔罪。”钱忠话音刚落,就被场中诸人一阵七嘴八舌的客气声打断。
钱忠伸出双手示意在场的众人安静,等诸人都安静下来后,钱忠才道“第二件事,就是我丁叔嘱托我,代他向大家募集一些银子。”
嗡的一声,场内再次议论纷纷,很多人脸色大变,心中暗探着黑面鬼果然没安好心,这是要打劫自己啊!
钱忠再次伸出双手喊道“安静,安静!请听小侄讲完!”但是在场的诸人那还有心思听他说话,有些人已经愤愤起身,准备离开。钱忠大声道“诸位难道不好奇我丁叔的银子都从何而来吗?”
这一句话,让全场都静了下来,几个已经站起身的人听钱忠如此说,又静静坐了回去。
钱忠见场内再次安静下来,面露微笑道“向大家募集银子,自然不会白拿诸位的银子。一百两为一股启募,日息三毫,十日息五厘,三十日息两钱!所有募银及利息,诸位可随时取走!”
场内议论声再起,钱忠这次却没有打断场内诸人的议论。只是满脸微笑的看向在场诸人。
有些人没有听懂钱忠的意思,便向一旁的人询问。在座的大多都在城中有买卖,对银钱借贷并不陌生,当下就有人对身边人科普一番。
一百两,存一天,利息三钱银子。存十天便是五两银子。若是存一个月,便是二十两银子。
而且听这个小娃子的意思,银子和利息都可以随时取走。
场内议论了没多久,就有一个当地有名的富商,在巴丹县内有一座不小的当铺,他举起手道“我愿募银两百两!”
跟他坐在一桌的人就要拉下他的手,那人焦急道“王兄,你这是要做什么?”
那王姓富商却对他道“这利息,是要比九出十三归还要高上一倍,我自然是要募上一股。”那人又问他“你不怕……”
那王姓富商这次却附在他耳边,压低声音道“这黑面鬼昨日还在新月楼豪掷了两千两,加上之前零零总总,这一月在城中花销不下三千两。你觉得他哪来的那么多银子?”
那人听王富商的话,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王富商继续对他附耳道“这姓丁的,恐怕是有了什么赚大银子门路!这么高的利息,不赚白不赚,两百两放在我着就是两百两,若是放在他那里,一个月之后便是两百四十两。”
那人听了王富商的话,稍微思量一下,也举手道“我愿募银一百两!”
场中不少人也明白过来,当下又有五六人举手表示要募银。
钱忠满脸微笑,当下命人拿出已经准备好的契书,交给众人细看。
几位拿到契书仔细看了一番,确认上面内容无误,交还给钱忠,钱忠再拿给丁卯,让丁卯用红泥画押。
丁卯拿过契书看也不看,便在上面用红泥按下了十指画押。当然,他本身就大字不识几个,看了也是白看。
那几位结过契书,有人便从怀里掏出宝钞,有人去门口马车上搬出宝箱拿了现银。都交到钱忠手中。
还有些人见此情景脚步匆匆的走出杨春楼大门,或是乘了马车,或是足下生风,急匆匆离开杨春楼,似乎自己跑的稍慢一些,这白花花的银子,便要从自己指缝间溜走了。
只是一会的功夫,杨春楼便人去楼空,除了楼中掌柜和几位小厮,便只剩下钱忠和丁卯二人。
此时丁卯还有些没缓过神来,怎么自己就只是按了几个手印,就凭空多出来几百两银子?这钱都这么好赚的吗?
见丁卯坐在那里傻笑,钱忠凑上前去附耳说到“丁叔切记,无论别人如何问,都不要告诉他们您的银子从何而来。”
丁卯被钱忠的话惊了神,他回过神来收了傻笑,有些严肃的对钱忠说“嗯!这个你放心!我一直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