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父母官
马车内,钱忠也从怀里掏出那四张百两宝钞,一张一张细细的观看。嘴里哼着小曲儿。
刘斌看他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不由得好奇问道“这就是你所说的计划?变卖物品?只是你现在除非是在哪藏了什么宝物,要不然只有你身上的这身衣服可卖了。”
钱忠朝他挥了挥手里的宝钞“这?这是第一步!第一步成功,整个计划就成功了一半。有了启动资金,事情就好办了!”
“启动资金是何物?”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就是粮草。”钱忠解释道
“哦?”刘斌眼神玩味“既然是兵马,你又想攻打谁?”
钱忠被刘斌这一句话给问的愣在当场,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笑眯眯的说“当然是要攻打那些百姓手中的银子!”
这句不清不楚的话让刘斌也是一愣,俩人相视无言,都略显尴尬的笑了起来。
从珍宝楼出来,两人没多耽搁,驾车直接出了城。招呼上城外茶铺里等待的人,风尘仆仆的离开了巴丹县。
不多时,藏在山林中的探子已经把消息传回了山寨中。大当家丁卯听闻探子报,说钱忠带着他的一众人马离开了巴丹县,气的从椅子上站起来,在高台上来回踱步。
“莫不是那小子逃了?”他心中暗想,转念有觉得不对,二当家跟着他,逃又能逃到哪里去。那能是如何?忽然想到一个可能,他面色阴沉“莫不是二当家背叛了自己和那小子一起逃了?”
这个想法随即便被他自己否决了。二当家当年只身前来求他收留,后来又为了寨子付出不少,如今山寨能有如今这般势力,和二当家离不了关系。
更何况和官家的商谈也都是二当家出面,如果不是有二当家一番口舌生花从中斡旋,他这黑云寨不知道被官兵剿过多少次了。
想想之前另外一个山头,土龙山上的张麻子,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嚣张跋扈不可一世,可一夜之间就被官兵教做人,全寨上下百余口匪人被抓了个干干净净。一个一个押到巴丹城外砍了个脑袋提溜咕噜。
怎么也想不通,索性不去想了,命手下备下酒菜,丁卯决定来个一醉方休。
钱忠并不知道山寨中所发生的事情,此时的他正和刘斌商议着下一步的计划。他们此行的目标是八十里外的台江县。
台江县虽然和巴丹县相邻,却并不是一个郡,巴丹县是南州南平郡,这台江县确实南州万隆郡。
台江县人口比巴丹县少些,但因为临近大江,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不少走水路生意的商人在台江县落脚休整,商业氛围比巴丹县要浓郁不少。整座县城也比巴丹县显得有生气,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跟随钱忠的二十几个青年脚力都不弱,一行人连夜赶路,第二天一早就已经感到了台江县县城外。
二当家刘斌嘱咐了手下兄弟们一番,安排好接下来他们这群人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和钱忠一起步行入了城。
两人一路边走边聊,经过和这位道爷,行商,山寨二当家的书生气男子相处的两天,钱忠对眼前这个男人的兴趣越发浓重。
这两日,两人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其他时间几乎都在喋喋不休说个不停。通过刘斌的讲述,钱忠恶补了这个世界的基础情况。同时也将自己第一步计划和盘托出,听的刘斌啧啧称奇。
眼见这会儿只剩两人独处,钱忠暗中观察四周觉得并无人跟梢,觉得是探探眼前这个男人底的好时候。便从两人闲聊中忽然转换了话题。
“刘大哥,你是为何要做山匪的啊?”
刘斌笑盈盈道“这个之前不是跟你讲过?”钱忠也满脸带笑“对啊,刘大哥之前确实讲过。但是小弟还是好奇,想听听其中的细节。”
“细节?”刘斌停下脚步,暗中递给钱忠一个眼神,道“我一是报丁大哥救命之恩,二是走投无路,求个安身之所。”
钱忠当下明白了,这刘斌确实是对丁卯有想法“确认过眼神,是友军!”转而又感叹,这个丁卯能将山寨做大做强,到也不是没有道理。就算到了这个县,还是有跟梢的能人跟着,其中能量可见一斑。
两人闲聊着,一路直奔台江县县衙。
经历了一番“拱手礼”,钱忠终于在后衙见到了台江县县令。
县令姓薛,看起来是个喜笑不形于色的中年人,此时正在后衙读书。听手下差役通传,说有两位西州流云商行的人,想要拜见自己。
台江县沿江,有自己的码头,因为交通方便成为南州颇为繁华的城镇。
因为注重商业,薛县令对这些往来商贾并不排斥,不像其他官员那样觉得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但这种刚一到自己地界,就直接来求见自己的商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通常情况下商人都不愿意与官家见面,而官家通常也不愿意与这些商贾有牵扯。只不过听手下差役形容了一番来人的衣服样貌,不似寻常人,薛县令最终决定见上一见。
县衙后厅,钱忠刚进门站定,就和刘斌一起对薛县令行礼,钱忠执后辈礼,一揖到底,刘斌则执仕子礼,朝薛县令拱手作揖。
看这刘斌人才端庄仪表堂堂,又行的是读书人的礼节,薛县令脸色稍缓,却也没有让二人落座,回礼后淡淡问道“两位从何而来,找本官又有何事?”
钱忠作揖一直低头并未起身,听薛县令开口,他恭敬道“小人宋新是西州流云商行的少东主,此次来南州本意是族中之命来南州开拓商路,在南州已经巡游多日。初到南州,便曾听起商贾前辈们说台江县民风淳朴,人民安居乐业,且薛县令为人正直,视百姓为子民的好官!仰慕已久,特来拜见。”
薛县令走回凳子前坐下对二人道“即使如此,已经见过了。二位请回吧。”
钱忠连头都未抬起,又道“小人仰慕薛县令,其实并非只因为薛县令爱民如子,是如青天昊阳的好官。更是仰慕薛县令能对我等商贾一视同仁。大燕国重农业,轻商业,商人在外多受刁难,但商贾也是我大燕子民,薛县令能对我等商贾一视同仁,实为大爱。这才是小人最是倾慕薛县令之处。”
他伸手朝向刘斌,刘斌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美锦盒,钱忠接过锦盒,向前一步将锦盒奉上。
一旁的差役将锦盒从钱忠手中接过,转身将其献给薛县令。
薛县令没有接,甚至没有抬头看向那锦盒,只是继续喝茶,淡淡道“你这可是向本官公然行贿!你可知按照大燕律法,你该当何罪。”
钱忠满脸带笑,终是抬起了头,看向薛县令道“薛县令说笑了,本朝律法中有言。收受贵重之物所谓贿。此物虽然在南州罕有,但在我流云商行确并不贵重,我认为,应当视为礼,而非贿。”
薛县令钱忠如此说,才将差役手中锦盒接过,只打开了条缝,看了一眼便合上盖子将其放置一旁。
看薛县令已经不动声色将锦盒收下,钱忠拱手行礼道“我流云商行想在台江县设一处商点,贩卖些西州特产,也将南州特产运往西州。以小人估算,此处商点之后每年能为台江县奉上税银三五千两之数。”
钱忠说三四千两的时候,先是伸出三根手指,而后将手翻转伸出四根手指,动作流畅自然,似是并无深意。
但薛县令却心领神会,一边伸手将桌子上的锦盒放到案桌下,开口道“若是如此,确实是城中百姓之福啊!只是你们需要本官做什么?”
钱忠赶忙回道“能为百姓做些实事是我等商贾的荣幸!不敢劳烦薛县令,只是小人此行只是探寻商路,虽然已经将此事命人回西州告知族中,等族中来人尚需月余。小人想先在城中做些事情,一来是为我商行造势,二来也为台江县百姓某些福利!”
听钱忠如此说,薛县令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之色“若是天下商贾皆有尔等心胸,多是一件幸事。坐,奉茶。”
钱忠和刘斌在一侧拘谨坐下,有差役为两人奉上茶盏。钱忠谢过,做足礼数。
而后薛县令又问了一些西州的风土人情以及流云商行的情况,钱忠一一作答。此后薛县令又与刘斌讨论起仕林雅事,刘斌对诗词文学无不精通,聊到仕林之事,却说因为自己商贾出身,在西州颇受文人歧视,也是一一推过。
待二人走后,薛县令问一旁主簿“陈主簿可曾听说过这流云商行?”
陈主簿恭敬站立一旁道“未曾听闻,听此子口音,并非西州之人,而是东州口音。但刚才县令与其聊起西州之事,却又侃侃而谈如数家珍似是对西州极熟。那位学子,虽然口音是南州口音,却有些生疏,似是夹杂一些中州口音。”
似是想到什么陈主簿又说到“我听人说到,西方诸国近些日子似是有些异动,不少商贾都去了西州,想在乱局中谋取一些利益,这流云商行怕是也与此有关。”
薛县令手指在锦盒上轻轻点着,对陈主簿道“让陈县尉排些人手盯着,事出反常,莫要出了什么乱子。”
陈主簿点头应是,手中做了一个手势,询问薛县令是否抓人。却见薛县令摆摆手“若是真是西州大商行,这样做徒增麻烦。只是看住了,若是无事便不去管它,若是有其他异常,再来向我禀报。”
陈主簿点头,转身离去。殿中只剩薛县令一人,他又拿起桌子上的锦盒,打开细细端详,脸上却是挂满了笑意。
锦盒内,只见其中一张百两宝钞正安静的躺在锦缎子缝制的内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