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眯眯眼都是变态
此后三日,丁卯一直就没出过那间闺房。
钱忠先来无事也是在新月楼里面溜达,这新月楼里的小姐都听说了这位小公子的事迹,许多女子有意无意的便往钱忠身上靠。
只是钱忠无心此道,只是暗中打听着城中的情况。这几日,整座城都已经传开了,那位牙猪山黑云寨的丁寨主,不知道从哪里抄了一首极妙的诗句,打动了新月楼新月小姐的芳心。此时那“黑面鬼”正在新月小姐闺房中日日春宵。
有了这些消息,钱忠心里才稍稍放了下来,计划一切顺利,之差一个契机便可大功告成。
这日,钱忠正在前厅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听曲,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寻找这个契机,却忽然看到了一个让他感到有点熟悉的人。
那是一个八九岁的小丫头,此刻已经穿上了纱丝绸缎的衣服,脸上也已经涂抹了一些淡淡的妆容,正端着一托盘酒水跟在几个女子身后。
钱忠摆摆手,叫来一旁丫鬟,指着刚才走过去的小丫头道“你去帮我把刚才那个小小姐叫来。”一旁的丫鬟不明白钱忠的意思,但还是顺着钱忠手指的方向追了过去。
不一会儿,一个稍微施了粉黛,显得粉雕玉琢的小丫头便被那丫鬟领了过来。
那小丫头看见钱忠先是一愣,而后噗通跪在地上道“铃儿见过少东主!”
听她自称铃儿,钱忠才想起了眼前的这个小丫头是谁。正是之前钱忠在台江县做“善事”的时候,曾经遇到过的那个聪慧机灵的小丫头苏采铃。
钱忠赶紧起身将她扶起,挥手让身边伺候的人都退下,这才问起小丫头苏采铃为什么会到这里,又为什么会在这新月楼里面做了丫鬟。
小丫头双眼泛红,但又似乎是不敢哭出泪来,只是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钱忠见此,又从一旁走过的女子中叫住一人,跟她说让她把老鸨子喊来。
不到片刻,老鸨子就急匆匆的感到。她知道眼前这位小公子手里有大把的银子,挥金如土,更知道现在后院里面待着一个讨命的黑面鬼,对钱忠不敢有半点的怠慢。赔着笑脸道“小公子叫我有事?”
钱忠用手一指苏采铃,道“她,怎么回事?怎么会在这里,你跟我说说!”
老鸨子不明所以,见苏采铃此刻低头垂目,双眼泛红,以为是冲撞了这位小公子,抬手就要打。钱忠一把扯住她的手,慢声细语道“这小丫头是我的贵人,你敢打她?”
老鸨子人老事精,听钱忠说完,立刻就解释道“小的哪敢,小的是看这小丫头要哭,怕扫了小公子的雅兴。”
看老鸨子那张徐娘半老的脸上一脸猥琐谄媚的笑容,钱忠哪里不知道她心理想的是什么腌臜事。当下就冷着脸说“我要给她赎身,要多少银子?”
那老鸨子没想到钱忠会忽然说出这句,当下支支吾吾道“小公子说笑了,她是咱们楼里的丫鬟。咱们新月楼的小姐们才能赎身,这丫鬟赎不得身啊。”
钱忠眼眉一挑,斜着眼死盯着这老鸨子,大声道“赎不赎的了,你说了不算。叫你们东家来!”
他这句话话音刚落,就听旁边一道阴柔的男子声音传来“是谁要叫本公子来啊?”
眼见来人,老鸨子蹭的一下便跑到那人身后,附耳跟那人念叨了几句。借此机会,钱忠也细细打量了来人一番。
他身穿一身粉色锦袍,面容俊秀,一双眸子细长,眯着眼,脸上似乎施了些粉黛。站在那里虽然身形挺拔,但却隐约有种阴柔的感觉。
钱忠心里一紧,暗道这家伙不好对付。至于为什么,却是钱忠前世的经验,眯眯眼都是变态。
那人听老鸨子在耳边嘟囔完,将手中的把玩的一只红彤彤犹如琉璃般的小葫芦收起,对老鸨子摆摆手示意让她先走。这才对着钱忠满脸微笑的躬身行礼“陶子明,见过小公子。”
钱忠也拱手回礼,自我介绍到“宋钟,见过陶东家。”听钱忠如此称呼,那青年摆摆手,道“小公子可别那么客气,什么东家,我虚长小公子几岁,若是小公子看得起,叫我一声子明就好。”
钱忠打蛇随棍上,当即就再施一礼,道“子明兄!”
陶子明听钱忠的称呼,微微一笑,招呼钱忠坐下,又让手下随从将桌子上的酒水点心换过,这才对钱忠说到“钟弟,我听徐姐姐说,你是想为着小丫头赎身。可是我新月楼折了眸子,不小心得罪了钟弟的熟人?”
“那倒是说不上。”钱忠报以微笑“这小丫头与我有缘,之前曾帮过我。没想到今日竟然在这里遇上。是小弟唐突,不知道咱们楼里的规矩。若是有得罪的地方,小弟愿意多出些银子,当做赔罪。”
陶子明哈哈一笑,道“钟弟言重了。”他叫来随从,让随从去将苏采铃的卖身契书拿来。这才又对钱忠说道“不过是一个小丫鬟,还谈什么赎身。倒是我新月楼做错了事,得罪了钟弟,还望钟弟海涵啊!”
两人一阵寒暄后,陶子明的随从已经将苏采铃的卖身契拿来,陶子明看也不看便递给钱忠。
钱忠接过契书,伸手要从怀里掏出银子,却被陶子明制止了。这陶子明细眯的眼睛眼神微亮,道“此事本来就是我新月楼的错,若是钟弟再提银子的事,便是不准备原谅愚兄了。”
钱忠听他的话,这才放弃了给钱的打算,转过话题跟陶子明客气一番。
两人边喝茶边聊天,说来说去便说到了前两日那首诗。言语之中,陶子明对钱忠才情颇为推崇。只是这个话题还未聊几句,陶子明忽然话锋一转,问钱忠道“钟弟,你与那丁寨主是何关系啊?”
钱忠早就料到他会有此一问,满脸微笑淡淡道“我叫他一声丁叔。”
陶子明双眼笑成了两弯新月,言语中带刺,继续追问道“这丁寨主说来,跟我陶家还有些渊源。我可从来没听说他有钟弟这般的亲戚。”
“亲戚道说不上。”钱忠依旧声色平静道“他给我本金,我赚了钱分给他,仅此而已。”
陶子明闻言脸上的笑意更甚“哦?听钟弟话里的意思,钟弟是有能赚钱的门路咯?可否说出来让愚兄听一听?”
钱忠伸手摸了摸一旁低头不语的苏采铃的脑袋,眼神里满是宠溺之色,心中却不禁感慨道“小丫头啊小丫头,你可真是我的幸运星!”
他脸上挂着微笑,转头盯着陶子明道“我看哥哥这间新月楼生意兴隆,可谓是日进斗金。其中门道,可否说出来让小弟听一听?”
陶子明神色一僵,而后虽仍是满脸微笑,但眼中却泛出了一丝冷意。他哈哈一笑道“哈哈,我这不过只是个狎妓之肆,哪有什么门道。”
听陶子明的话,钱忠不置可否,两人相视一阵,都哈哈大笑起来。
两人又不咸不淡的闲扯了几句,陶子明话中满是试探,钱忠则回答的滴水不漏。
看从钱忠这里问不出个所以然,陶子明起身准备离去,他还在钱忠面前故意将老鸨子喊来,告诉老鸨子,钟弟在楼内的所有消费,都记在他的账上。这才和钱忠拱手告辞。
只是他刚走出前厅,就一脸阴狠的对一旁随从道“告诉后院,让新月从那黑面鬼嘴里撬撬话。那黑云寨小小的一个寨子,能吃饱就不错了,怎么忽然就有了这么多钱!”
那随从恭敬道“少主人,我之前派人查过。那丁卯在黑云寨中数年,过手银子不超过三千两,其中大半都被县尉鲁中元拿走,又转给了谭州尉。那寨子如今有两百人上下,人吃马嚼,他丁卯所剩最多不超过五百两。依小的看,这丁卯这些日子所花销的,可能就是他这些年积攒下的家底。”
陶子明冷哼一声,吓的那随从赶紧低头弓腰,他不知道自家少主人为何如此生气,但他知道肯定是自己说错了话。
陶子明阴沉的笑了两声,对那随从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还会有如此幼稚的想法!”那随从听他的话,吓得噗通一声跪伏在地。
“那黑面鬼为了进城,光是行贿我族叔便不下三百两,更别说那姓魏老贪贼!”
听陶子明如此说,那随从赶忙道“是小的胡乱猜测!小的知错了!”
陶子明蹲下甚至,拍了拍随从的脑袋,道“管好你的嘴,办好你的事!”那随从浑身战栗,连连称是。
前厅,钱忠已经驱散了左右伺候的下人,小隔间里面只剩他和苏采铃两人。这时候他才又问那小丫头,为什么会沦落到这里。
小丫头此时虽然仍是眼圈泛红,但仍是摇头不肯说话。
钱忠将她的卖身契拿起,三两下撕碎道“这下你就不再是新月楼的人了,有什么话尽管说,受了什么委屈也都跟我说,我替你找回来。”
听钱忠这么说,小丫头终于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