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散财童子
拍手是不可能拍手的,目前台下已经没有几个人关注台上的情况。
钱忠大踏步走到台上,从刘斌手里手里接过铁皮喇叭,先是用力敲响台上大锣。声音巨响,把钱忠耳朵都震的嗡嗡作响,场中再次安静下来,但这次只停顿了片刻,场内的说话声又响起来。
“此处乃是我流云商行的施米大场,那几位说话的大哥若是无心听我说话,可自行离去。”他话音刚落,几个身穿劲装的青年在一位差役的陪伴下已经走了过来。
看次情景,那几个人倒是也干脆,一个个站起身走出场外,还不忘拿回自己入场时候交的一文钱。
只是他们刚走出场外,就听钱忠的声音想起“今日尚坐在场内的各位,可以带回手中门票。明日凭此作为凭证,可以多领取一升米!”
那几个人听到这句话,赶忙就想再次走进场内,却被门口的差役拦下。他们想要回刚才已经交还的门票,也被拒绝。他们心中有些后悔,有几人就站在场外,透过墙上的缝隙向里看。
场内的人听到可以多领一升米,一个个面露喜色。一升白米需二十文,自己只是在这里坐了小半个时辰就白的了这些。
钱忠又道“本少东不喜欢冷清,凡是拍手欢迎者,本少主送一块上好的皮料子!”
后排一个人平日就十分机灵,听钱忠如此说,趁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从凳子上一跃而起,大力的鼓掌叫好。有他带动,其他人开始拍起手来。
点了几个人,让手下将皮料子送上。那位一跃而起带头鼓掌的,更是直接给了一匹布。
看场内议论声又嘈杂起来,钱忠举起双手慢慢下压。这一下场内再次安静下来。钱忠道“我是流云商行的少东主,宋新。今日便是为台江百姓来送福利来了!我父亲大人时常教导我,说商人之财取之于民,应用之于民!只是我本人不喜欢冷清,我喜欢热闹!喜欢有趣!所以送钱,我也要送的有趣。这些钱不是凭白送出,我想让我台江百姓,记住我流云商行!”
他停顿一下说“我提一个问题,大家举手回答,若答上来!我便送上礼品!第一个问题!”钱忠扫过场内众人,看有些人茫然无措,有些人跃跃欲试,稍作停顿问道“我商行的名字是什么?”
又是后排带头鼓掌那人,再次从凳子上一跃而起,将手高高举起,口中高声急道“流云商行!”
钱忠点头,又命人送上一匹布,笑的那人合不拢嘴。倒是场外趴在围墙上看的几个人心急如焚,早知道有如此好事,自己刚才怎么会出来!有人想硬闯进去,却被守在门口的差役一把推到一边。
钱忠又大声道“第二个问题!我流云商行的南州总掌柜,叫什么名字?”
又是后排那人一跃而起,可等他举起手来才听清问题。只能支支吾吾愣在原地。刚才他忙着听那群说笑的人在一旁聊的趣事,根本没听刘斌说了什么。
钱忠看他表情便知道他回答不出,笑道“大哥请坐下,以后切记不可以如此抢答!若是再抢答,小心我命人将你赶出去!”看那男子红着脸坐下,钱忠扫视场中诸人,问“我再说一遍问题,我流云商行这位南州总掌柜,叫什么名字?”
看场内无人举手,钱忠刚想跳过这个问题,就看到前排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丫头怯生生的举起了手。被一旁妇人瞪了一眼后又赶紧放下。
钱忠从台上一跃而下,走到小丫头身前,微笑道“小妹妹,你可以告诉我答案吗?”
那小丫头用几近不可闻的细小声音回道“宋青书。”钱忠满脸微笑的鼓励道“答案没错,但是声音太小了哥哥听不到,你可以大声告诉哥哥吗?”
小丫头涨红了脸,声音稍稍大了一点“宋青书。”
钱忠满意的笑着点了点头,转身走回到台上大声宣布“宋青书!回答正确!”手下送上一匹布,想送到小丫头手中,却被那小姑娘身旁的妇人劈手夺过,喜滋滋抱在怀里。
“第三个问题!我流云商行的宗旨是什么?这句话我族叔刚刚说过,我也反复了一遍!”
场中这次直接安静下来,许久无人说话,好一会儿,还是刚才那个小丫头又一次举起了手。钱忠这次挥手示意她走上台来,小丫头涨红着脸,扭扭捏捏不肯上来。僵持好一阵才在钱忠的不断鼓励下,怯生生的看着一旁的妇人,见妇人没有表示,才慢慢的走上台来,小声对着钱忠说“钱财取之于民,应用之于民。”钱忠看小丫头小脸绯红,煞是可爱。大声宣布道“钱财取之于民,应用之于民!回答正确!”手下送上布匹。钱忠又从旁边拿起一吊钱塞进她怀里。大声说道“这是因为你的勇敢,赏你的!”
小丫头不知所措,那妇人此时却冲上台来,先是将布匹和钱都抱入怀中,对着钱忠练练鞠躬作揖道“谢谢少东主,谢谢少东主。”那小丫头也涨红着脸跟着妇人一起向钱忠道谢。
送两人下台后,钱忠继续提问。考虑到刚才的反应,钱忠将问题一再简化。场内也是一片欢声笑语。有人拿了布匹,有人回答的不对但也拿了皮毛,有些人表现优异,直接赏钱一贯。
眼看时间已到正午,礼物也派发了不少。钱忠宣布今日活动结束,在场诸人出门时皆可领取大肉一块,烙馍两个。场中诸人又是一阵欢呼,而后纷纷离去。
当日中午,钱忠在城中酒楼设宴,宴请陈县尉及一众差役。觥筹交错中,主客尽欢。
吃过午饭,送陈县尉和一众差役离开,又各自送上礼物,钱忠和刘斌两人回到营地中,看着手下青壮们忙忙碌碌的打扫场地、收拾物品。钱忠和刘斌两人并肩坐在一旁台子上,相顾无言。计划第一步走的十分顺当,但两人对计划的未来却并非有完全的把握,若是一步走错,钱忠的母亲妹妹家眷,刘斌苦等数年的机会,都将化为泡影。
呆坐了一会,钱忠附耳对刘斌嘀咕了几句,刘斌听闻面露异色,沉默片刻,起身离去。只剩钱忠一人,望着空荡荡的会场,不知在想些什么。
当天晚上,城外施米会场发生的事情在整个台江县上上下下都传开了,甚至越传越离谱,有些传言说流云商行的少东主在现场撒钱,有些则说撒的不是钱,而是银锭子。一个个传的神乎其神,甚至有好事者传言说流云商行的少东主乃是三清座下散财童子的今世身,更有甚者,已经给钱忠的化名宋新起了香火,开始祭拜。
入夜,薛县令书房,听下人将进日所发生的一切都细细讲来,薛县令眉头紧皱沉默不语,他自己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事,甚至可以说是闻所未闻,思来想去让下人去叫来陈县尉与陈主簿,想再问清楚详情。不多时,陈县尉赶来,先是跟薛县令行礼,而后坐在一旁凳子上,接过下人奉上的茶盏,这才将今日的见闻从头到尾讲又将了一遍。
听完陈县尉的讲述,和之前下人所说一般无二,薛县令叹口气靠上椅背。
“薛县令,您有何疑虑?”见薛县令面色凝重,陈县尉开口询问道。
“疑虑倒是没有,只是心中略有不安。我从官数十载,还未见过如此行事的商行。”
“不如派人去西州打探一下这流云商行?”陈县尉提议道。
一旁陈主簿摇头否定道“西州离此不远万里,一来一回需要数月时间。再说此时西州新晋商行如过江之鲫,想要查一个商行的底细谈何容易。”他看向薛县令道“这流云商行虽然行事诡异,那位少东主亦是乖张,但所做之事其实并无损害我台江县百姓。甚至说此番事情过后,我台江县在商人眼中地位必将大涨,反而是有益无害。不如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多加人手日夜看管,若是有异动再见机行事。”
听了陈主簿的意见,陈县尉说到“我已命两名手下,一明一暗日夜监视。若有异动,随时向我禀报,只是我觉得薛县令和陈主簿都有些多虑。我与那宋少东详谈过几次,他为人虽然怪癖,但却不似坏人。”
薛县令见两人意见不合,本就有些烦躁的心情更是不喜。挥手道“你们都回去吧,监视之人多加两人,轮流监视,切勿出了差错。”
陈主簿和陈县尉两人皆起身行礼,退出府去。
回去的路上两人相乘一辆马车,在车中陈县尉对陈主簿说道“族叔,薛县令为何发愁啊?”
陈主簿看着他这位年轻后生,也叹了口气“薛县令出身贫寒,能走到如今这步凭借的除了府中的那位夫人,便只有谨慎二字。台江县之前虽无如今这般平和,但却比今日要繁华许多,在薛县令十数年的整治之下才有了今日这幅样貌。他担心的不无道理,只是无论是他还是我,都想不到此中有什么问题,只是从未见过如此行事之人,心中觉得蹊跷。”
听了陈主簿的话,陈县尉也沉思了一阵。“小侄觉得这事并非坏事,是族叔和薛县令太过多虑了。”
陈主簿再次长叹一声“希望是我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