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明,鼓声突响。
迎着清冷的早风,汉军立在河水上,备靠急流,行着背水阵。
韩信望着赵军山口,领着不足万人的先行军,挥着太阿剑。
“杀!”
身后的河水默不作息地推着汉军,每个人手紧紧地抓着武器,直直地望着山口。
一旁的张耳静静地随军,环顾四周,也没见着那白衣身影。
莫不是逃了?
张耳摇了摇头,也不顾着那人。
“杀!”
一声吼出,张耳似乎又回到了反秦那时,自己随着陈王起义,一路杀伐,只是那陈馀太不是东西了,几次欲强杀自己。
想着,张耳黑着脸望着赵军山口。
突然,鼻间一凉。
张耳随眼望去,只见天边未明,细雨纷纷。
······
“将军,汉军冲阵。”
士卒强睁开眼睛,还是忍不住眼神有些游迷。
天未明就冲阵,还给不给人睡个好觉啊。
陈馀闻着因着雨势,有些沉闷的鼓声,点了点头。
“大王如何?”
边走出营帐,陈馀一边说着。
如此阵势,还是莫要惊扰他好。
“广武君领营军,伴之左右,唤将军只顾迎敌。”
“好。”
陈馀出了营帐,雨点从四面八方打来,将衣甲都给淋湿。
雨天迎战啊?
陈馀透着谷口,看着那缓缓逼近的人影。
只见那进军的汉军不过几千人,那张耳却在其中,而中军中,还有大将军旗号。
要来试探我么?不怕我直接斩杀你么,韩信。
陈馀抹了抹面上的雨水,见着中军执着长剑的韩信,轻笑一下,而后取出佩剑,被风而起。
“全军,迎阵!”
要学项羽誓死一搏么?我倒看看你韩信可有此本领。
话音刚落,数不尽的赵卒蜂拥扑向汉军,要知道,那可是汉军大将军,若是斩杀了,说不成能封个侯啊。
抬头看了看雨,陈馀猛然想起,自己和张耳义绝,也是这么个雨天。
陈馀轻笑了下。
张耳,该是了解的时候了。
林边,大雨冲刷着地面,带出地面的黄泥,四处飞溅。
突然,一只马蹄狠狠落下,将地上的泥泞踩飞,腹部的绒毛也溅到了些黄泥。
而后,一阵整齐的马蹄声落下,迎着风雨飞快地奔向赵营。
“快!”
李九催着马。
若不是韩信那货拿酒贿赂,李九可不会答应韩信那家伙领军的。
马儿衔着一枚木片,马蹄发狠,后脚刚落下,前脚便马上探出,天下溅来的雨都追不上它的身影。
因赵卒人人都想立功封侯,各个都随着鼓声进军,而让的关口处并没有多少人,李九很轻易便入了关口。
营帐还是空空的,独留着赵军旗挂在营中,随风雨飘荡。
“将军旗换下。”
李九下马,抹了抹脸上的雨水,领着一营向营军中走去。
······
“敌···袭!”
赵卒眼睁的很大,捂着喉咙,直直地摔在雨地上。
他到死也不会知道,这白衣汉将是如何潜进来的。
营帐中,李左车抓着一把兵书看着,身旁是看着圣人之书的赵王。
忽然,营帐外传出一阵吵声,然后便是一阵兵器没入身子的沉闷声。
“将军,敌袭!”
突然,帘幕被拉开,满身是血的士卒闯进,才刚说完,便砸在地上,没了呼吸。
李左车连忙将兵书卷起,一把扯起还愣在地上的赵王。
“大王,冒犯了。”
说着,李左车一把拉住赵王,慌乱地跑出营帐,只见得那被血渗透的白衣人向自己看了一眼。
那是什么样的眼神,像是一个饥饿的凶兽遇上了食物。
赵王脸色被吓的发白,李左车也是愣了下,沉声道:“快来保护大王。”
然后,自己便扯着赵王慌乱地爬上小坡,想入那林子里。
只是,那白衣领着一队汉军,在这不足百人的赵卒阻拦下,如过无人之境。
李九已不记得手上这把长矛杀灭了多少人,只是那矛间的鲜血红得渗人,任那大雨冲刷也冲不掉。
身后的小将早已看呆了,想他行军前还特意去寻大将军反对了一下。
毕竟他以为这白衣不过是大将军的谋士罢了,谁知这人武艺把自己甩开不知道去哪。
然后,下一幕更是让小将看呆了。
只见那白衣人三步换两步,在坡下轻轻一起身,跃到了那逃跑的两人跟前。
赵王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人,一下子瘫坐在坡上。
虽说自己跑得不快,上坡时还时不时踩空滑下,可这人也太过离谱了吧,就算是先秦习得内息之术的人也没这么夸张吧。
一旁的李左车虽也是呆住,但也知晓眼前这人必定习得那内息之术。
因为那人跃起时,李左车看着雨滴落入那人的肩上微微颤动着。
“先生为何助汉?”
知晓自己也是逃不掉的,李左车索性也就停下,小喘着气,望着李九。
“这个么。”李九轻笑了一下,“因为我不喜欢楚。”
赵王直直地瞪着李九。
就因为这个么?
李左车望了下赵王,也就学着做下,苦笑着看向李九。
“汉军降者不杀是吧?”
李九点了点头。
“那我们降了。”
李左车额上满身雨水,抬头看着李九。
其实,从项羽焚咸阳而去时,他已知晓楚失其鹿,只是没想到,最可能问鼎天下的,竟是汉王。
······
陈馀将身前的汉军斩下,看着逆势而下的陈耳,顺着水势追着。
突然,身后鼓声响起。
陈馀随身望去,只见山口之处不知何时已挂上了汉旗,而后,穿着汉军服饰的军伍奔来。
几乎同一瞬,韩信也见着那汉军,停住逃跑大笑,向那不远处侯着的背水阵中的汉军吹了声口哨。
“杀!”
见着那汉军从自己营帐中跑来,赵军早就骚乱了,又见着自己追着的残军突然多了一大军,便就四处逃窜。
“稳住军阵!不然者,格杀勿论!”
陈馀大声嘶吼着,顺势将身旁逃窜的一人斩下。
只是,雨声,哭骂声已经将陈馀的声音盖住,没人停住。
呵呵,败了,离调之计么,韩信。
陈馀愣在原处,垂着脑袋往天空望去。
赵军可没管这个发愣的将军,四处你推我推的逃窜,也不管这将军被推倒了。
随后,没人看到这位倒下的将军,一脚踩去,将陈馀的头甲踩掉,而后,越来越多的人踩过,没人发现。
陈馀一手抵住那鞋子,一手将佩剑贴近脖子,轻轻一抹。
张耳兄,你赢了,我便先走一步了。
血随着河水快速扩散着,和先前的血水混在一团,被雨点打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