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来,金黄了叶子。
“店家,再来一个炒豆和一壶酒。”
李九很大气地将韩信给他买酒的秦半两放在桌面上,一副有钱人特有的豪气。
店家见着那桌子满手的秦半两,双手搓了搓,笑着看向李九。
“客官,稍等片刻。”
不得不说,最近赵都的生意有些兴旺,不知哪里的一波接着一波的外乡人走来,便是炒豆子也能赚上不少。
唉,舒适的早间。
李九舒畅地舒了口气,看着街外已经染上金黄的叶子。
至那遣散的千人领着乡人而来,本是千人的行伍瞬间扩充为万人之众,约摸着已经有着十万人的模样。
果然,乱世之下,拉人入伍是最容易的。
军列一下子扩大,韩信便开始忙着练军,封将,也没得时间来烦着李九,就抓了把秦半两给李九自己去买酒喝。
“店家。”店铺走入一人,“一份炒豆子和一壶酒。”
该人披着斗笠,一身黑衣裳,配着一把剑。
见着李九看过来,那人愣了下,而后点了点头。
待店家将两人的吃食弄好,捧了出来。
李九也就没再看去,缓缓地吃着炒豆子。
只是,那人就不安分了,抓着炒豆子便坐在李九旁上,将斗笠放下,露出清秀的面庞。
“这位先生,不介意吧?”
你都坐下了,还介意什么?
李九笑了笑,回道:“若是想坐下便是。”
听着有些戏谑的话语,该人也没有苦恼,只是轻笑了一下,抱拳。
“在下阴阳家邹无,见过内息大家。”
“呵,阴阳家啊?”
李九轻笑一下。
那么,这看得出内息也就不奇怪了,毕竟这些些对这类可是很灵敏的。
先前,嬴政便是依着这阴阳家将那内息学说一焚而尽。
“不知先生可信鬼神?”
他数年前算了一卦,算到了一个他识不出的变卦,所以,他便从齐地行来。
一路上,他算到了个将才,位在西楚,又算到个帅才,位在赵地,而那变卦,便在赵地。
“不信。”李九很不配合地摇了摇头,“莫不然,你给我算上一卦?”
此时的卦象还是周文王的六十四卦,不似后世的八卦。
“算不出。”
邹无很老实地摇了摇头,看着李九的笑容,苦笑一声。
是啊,自己都算不出卦象,怎么让人家信鬼神之说呢?
只是,他想试一试。
“先生,不似人间卦象,可是谪仙?”
寻仙探道,策以阴阳,乃是阴阳家的追求。
“不是。”李九想了想,突然反问一句,“你这一脉,还有多少人?”
阴阳家要精于算法,又加上六十四卦这么繁杂的卦象,所以每一代阴阳家也不会很多。
“唯无一人。”
邹无苦笑了下。
他是自小被师父收养的,并算出阴阳家的道术已尽,故给这位最后的传人起名为无,意味阴阳将尽。
“所以,与其算大道无尽,都若不如简之以道,教之世人?”
李九记着,那位阴阳大家在临死前如此说着,虽说李九已经忘了那大家的模样,可那语气尚还记得,无尽的落寂。
“简之以道么?”
邹无想了想。
六十四卦,可为二八之象。
突然,邹无猛地起身,向李九拜了一礼。
“多谢先生,告辞!”
他要去做一件前人之无的大事,简卦之象。
“诶,你的吃食。”
李九见着那搭上斗笠便要走,连忙叫住,指着那炒豆子和酒。
“赠与先生了。”
说罢,邹无便行着内息,快步离去。
可是,你没给钱啊。
李九无奈地叹了口气,看着多出来的炒豆子和酒,再看了看店家那副奸笑,苦恼地垂下头。
看来,得让人送钱来了。
所以说,这是什么事嘛!
······
数月之后,齐地山林。
那斗笠人慢慢走出小竹屋,盘坐在石墩之上,抓着一大把古竹简,如痴如醉地看着。
这里边都是先人关于卦象和大道的追溯,上至上古三皇之际,下至先秦各阴阳大家的推演。
“乾为天,天风姤,天山遁,天地否,风地观,山地剥,火地晋,火天大有。
坎为水,水泽节,水雷屯,水火既济,泽火革,雷火丰,地火明夷,地水师。
艮为山,山火贲,山天大畜,山泽损,火泽睽,天泽履,风泽中孚,风山渐。
震为雷,雷地豫,雷水解,雷风恒;地风升,水风井,泽风大过,泽雷随。
巽为风,风天小畜,风火家人,风雷益,天雷无妄,火雷噬嗑,山雷颐,山风蛊。
离为火,火山旅,火风鼎,火水未济,山水蒙,风水涣,天水讼,天火同人。
坤为地,地雷复,地泽临,地天泰,雷天大壮,泽天夬,水天需,水地比。
兑为泽,泽水困,泽地萃,泽山咸,水山蹇,地山谦,雷山小过,雷泽归妹。”
歌声悠扬,随着清风在竹林间飘荡。
此为卦象歌,后世数百年后才为后人所得。
日升日落,那林间总有一人,捧着发黄的古竹简,一边刻着新的竹简,石墩旁立着一把长剑,剑指天间。
齐人有上山伐木者,闻林间歌声,以为仙人,告之乡人,拜为仙山,不得人拜访山间。
再后来,斗笠之人发白之时,秉灯著书,逢天边大雨,雷电交鸣,天色异变。
斗笠之人如得天音,埋头苦干,终得天书,名为“六甲”,皆时,已为汉时,传之命人,偶见一白衣人,大惊,尊为仙人。
于此,斗笠之人病终,临终口中喃喃低语“仙人”,其人以为此书仙人之授,尊白衣人为六甲仙人。
此后,《六甲》传于后世,后人皆有争议,更名为《奇门遁甲》,为仙人所授。
——杂书《典史·六甲》
······
赵都,小雨熙熙。
韩信无奈地坐在店铺下避雨,看了眼李九,不经意地叹了口气。
“先生啊!”
李九无辜地耸了耸肩,毕竟他本来是规划好的,谁知道那阴阳家的家伙出来搞事。
看着街边的小雨,又看了看李九郁闷的神情,终是苦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