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内欢声笑语,沈毅和沈璐一路欣赏着相府鬼斧神工的园林,假山流水,小桥绿荫。
沈璐开玩笑说:“比我们家漂亮多了!”
“是啊,好歹也是相府。可就是缺点温暖。”
两个远离家乡之人,外面世界哪怕再好,也不及家里的温暖。
沈毅从踏进相府的那一刻起,内心早就有了盘算,找到刺杀原因,源头消除,保杭城沈府安全。
思绪未过,便有一欢快之曲婉转入耳,此曲旋律不是其他,正是那日沈毅洗完澡所吟唱之曲《好喜欢你》,女声清澈,令人浮想联翩。
“这歌?”沈毅有些纳闷,话还没说完。
沈璐笑嘻嘻接道:“你不知道吧,这首歌早已流传了。父亲去世那日,你心情不好,我便将你房间的这首曲子偷偷学会,想要唱给你听,后来因为水患治理耽搁了。此曲朗朗上口,但是词却不雅,很多文人将此曲重新填词,现在就有了很多版本。此女所唱便是其中之一吧。”
“难怪水患治理之时众人一边劳动一边哼着曲子,我还在想怎么会如此熟悉,原来是改良版的《好喜欢你》,有意思。”
沈毅哪里能料到,自己无心插柳之举,到成了流行之果。
才过片刻,长廊尽头便出现一女子,青衫红衣,梳着一角长辫,银叉的挂坠很有特色,是一朵银质的花,玫瑰花。寻常玫瑰都选用红色材质,少有用银雕成。银材质说硬不硬,放在这个年代,也是要很很多功夫才能完成的。沈毅倒是有些惊讶现在的工艺水平。
女子蹦蹦跳跳的走来,像是只欢快的小兔子,甚是可爱。走近些,看着面相娇小,圆圆脸蛋,粉红嫩嫩,确实与这身打扮相配。
陌生女子上下打量了沈毅二人,一脸嫌弃的问道:“秦叔,你也不管管,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呀!”
那生气的样,颇像是小孩子胡闹吵架。
听眼前女子称呼管家秦叔,沈毅基本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在沈家自己也是这么称呼周叔的。
可那又如何,沈毅反击。
“本以为姑娘歌声绕梁三日,人当如声,想不到出口便是这些鄙夷之词,果然人不可貌相呀!”鄙视自己也就算了,沈毅可不会任由一个陌生人欺负沈璐。这看似软绵绵的道理,恰恰击中了陌生女子的心。
“呦,看你破破烂烂、土里土气的,还能听懂本姑娘吟唱之曲?”
“姑娘,世界之大,你应该出去看看,视野宽了,问出来的问题也会有水准。人生再富足,也不能在一个笼子里待一辈子。不能因为眼前的繁华,放弃了自己生活的意义,你说是吗?”
沈毅的大道理,说的陌生女子一愣一愣,似乎感觉很有道理,可有似乎漏洞百出。
秦管家连忙上去打圆场,他知道大小姐不是沈毅的对手,在府里胡闹胡闹,所有人都让着她,可真遇到讲理之人,哪里是对手。
“大小姐,这是老爷请来的贵客,老爷在书房等着呢,要么先请沈公子二人过去,回头再跟您道歉?”
道歉?沈毅听着心里便不舒服,都是成年人,讲道理,明明是大小姐先嘲笑自己的,为何要自己道歉!
可是看着秦管家奇怪的眼神和手势,摆明了让自己赶紧走,沈毅有些明白了。眼前这位大小姐怕是在丞相府里横行惯了,没有人不让着她,若是有人顶撞,定为被纠缠到底。
沈毅礼节性的微微一笑,拉着沈璐的手就往里走。
气得大小姐直跺脚。
丞相杜羽在书房的窗边完整的目睹了这一切,会心一笑,他算是没有找错人,就要这样不惧权贵之人,方能成功。
望着沈毅二人漫步而来,杜宇笑眯眯的候着,像是看着自己的宝贝。
沈毅不曾认识杜宇,直到进了书房,经过管家介绍,才算是第一次真正见面。
“久闻丞相大名,在杭城就已经如雷贯耳,说的有多么神奇,我看也就人般模样,没有三头六臂,可见传言不实呀!”
还好周管家留在杭城,若是他在,听到沈毅如此与当朝丞相说话,还不吓得赶紧阻止!沈璐虽然了解沈毅,可以不曾料到他会如此大胆。
丞相杜宇倒是不动声色,顺势回应:“我杜宇也是寻常百姓家出身,自然只有两只胳膊两条腿,怎么到传言里便成了三头六臂了,哈哈,有意思。”
“为何选我?”沈毅有些疑惑,自己与丞相杜宇素未谋面,似乎杜宇见到自己一点都不惊讶,恰恰相反,破有一种果然如此的神情。可转念一想,既然丞相两年前便叫人来召唤,自然是认识自己的。
“不是我选你,是你选了我。”
“这话我就听不懂了,丞相千里迢迢把我从杭城叫来,难道就是为了听你讲故事?”
杜宇知道沈毅内心有气,哪有一个父亲无缘无故的消失二十年,又突然出现,只是为了朝廷有这个需要。
那二十年的父爱,又有什么能够弥补?
“是你的母亲和你选择了我。”
“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杜宇也不生气:“沈毅,你本名杜毅,你母亲乃祁王府一名寻常女子,我们身份悬殊,却是真心相爱。可当今婚姻,讲究门当户对,哪有自我做主之理。你可知道你为何单名一个毅字?就是你母亲所取,意在表明我们的坚毅情感,哪怕不被世人所看好,依旧要一个人肩负起所有。”
“说的真好,说白了就是私生子呗。你也知道母亲一个人肩负起了所有,我本以为你一个堂堂当朝丞相,位高权重,翻云覆雨,可你连一个弱女子都不如,母亲抱着我逃离火海的时候你在哪里?母亲重病的时候,你又在哪里?哪怕用你一点点的权势,就不会是如今的模样!整整二十年,我连你的存在都不知道,你倒好,派人来威胁,想要便宜捡个儿子!若不是这次晋朝需要用到水利人才,你估计都不会想起我!”
杜宇静静的等着,任由沈毅发泄,歇斯底里。他知道这是他亏欠沈毅的,亏欠他们母子的。当朝丞相能不计较眼前的“陌生”男子胡乱泄恨,已是十分大气。
沈毅气愤的冲出了书房,可踏出书房的那一刻,理性战胜了冲动,他脑海中回想起来自己来此处的目的,不是为了与丞相争吵,痛斥丞相如何为人父亲的道理,更不是为了认亲千里迢迢,而是要找到行刺的幕后主使,如论如何他都要还杭城沈家一个太平。
沈璐神亲凝重的看着沈毅,这是她第一次看到沈毅如此生气。人其实很简单,爱恨情仇,衣食住行。遇到伤心悲观之事,那就大大方方的哭泣,别管他人如何说,因为真正要你好的只有你的父母。旁人总是说这没什么,想开点就好了,习惯性的用一种教导的方式轻描淡写别人的痛楚,可真当换成自己的时候,又诉说别人不知道感同身受。
沈毅通红的眼睛看着沈璐,这个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的女子,不离不弃,不惧危险。可如今的他却已经陷入了京城漩涡,早已无法安定生活,怎么才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家!他别无选择,自私的逃离只会将危险留给身边的人,勇敢的前进却充满着未知的风险。
这一次真是骑虎难下,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