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达豪爽的地哈哈一笑,道:“蒙林提辖抬爱,鲁达感激不尽。洒家与汤知寨回延安府立刻将林提辖的密信呈报给老种经略相公。此次老种相公派汤知寨与洒家来东京开封府,用设立制铁坊的事来试探朝廷对延安府边军的态度,果不出所料,宰相府和殿前司分明不把边患当成事,边防的军备也敢克扣,还生怕咱们抢了他的生意。林提辖的密信才是正事,洒家此行的任务也算达成了。”
林提辖道:“林某深受老种经略相公教诲多年,耳提面命,受益良多。调回东京开封府军中当差,也时刻关注延安府的情况和朝廷在边军方面的政策动向。这封密信的形成非一日之功,是由很多当年老种经略相公麾下将士的心血汇集而成,情报内容翔实,可以影响未来十年延安府边军的战略决策。林某一直没有找到妥帖的人送到老种经略相公手中,幸而汤知寨、鲁廉访到来,也了却林某的一桩心事,还请二位大人务必谨慎保管,安全送达老种经略相公手中。此信系着在东京开封府众多延安府密探的身家性命,万勿泄露,更不能遗失。”
汤知寨道:“林提辖放心,老汤是提辖的老部下,鲁达是种将军身边的得力干将,必将誓死捍卫边军荣誉!”
林提辖、汤知寨、鲁达三人举起“蓝桥风月”酒一饮而尽。
朱武在邻桌也被他们的军旅气质、战友情谊所感染。李忠在三人刚刚落座时就受到朱武暗示,留心倾听,此时更加确定了他们就是朱武在“沉香局”偷听到对话的其中三个。
李忠原本就产生了去延安府投军的念头,如今边军将领就在面前,是个大好机会,但听到他们私密谈话的内容后,反而不好鲁莽行事。
林提辖、汤知寨、鲁达三人将公事一笔带过,开始聊些武艺战法,只听鲁达道:“听闻林提辖早年在延安府时,校场演武中连续五年综合比试夺魁,‘林家枪法’更是无人能敌,成为军中传奇,鲁达只恨生的晚,无缘与林提辖相遇巅峰之时。”
汤知寨笑道:“鲁达最近三年也是连续夺魁,未尝一败,不免生出知音难觅的感觉。听军中宿将们提起林提辖当年的风采,怎能不悠然神往。”
林提辖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强中自有强中强。以前林某也是争强好胜,听说哪里有使枪的高手,便去挑战,定要分出个胜负。偶有失手,便拜师学艺,勤学苦练,直到所经之处,再无敌手。后来回到京师,这东京开封府乃是天下豪杰群英荟萃的地方,方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禁军之中就卧虎藏龙,于是林某收了争胜之心,如今潜心学易,修身养性了。”
鲁达道:“洒家此次到东京来,除了公干,就是想一睹林提辖‘暴雨梨花枪’的风采。洒家近来悟到了一套拳法,也想请林提辖印证指教一二。”
林提辖本想借故推脱,但是转念一想,自己二十年前何尝不像鲁达现在一样,四处寻觅与自己武艺相当的高手切磋,以验证毕生所学。高手无敌,正像锦衣夜行回故里,绝色深闺无人识的落寞与悲哀,鲁达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
看着鲁达殷切的目光,林提辖叹了口气,道:“难得鲁达这般瞧得起,林某敢不奉陪。待吃得饱了,转过街去酸枣门外岳庙间壁有个菜园,旁边是一片空地,就在那里林某与你过几招,权当消食。”
鲁达大喜过望,一拍桌子,把邻桌酒客都吓了一跳。
“林提辖果然爽快,咱们不吃了,现在就去。”
汤知寨摇摇头:“好个性急的鲁达,你先自去,我还要跟林提辖喝两杯叙话。”
鲁达本已站起身来,听到汤知寨的话又讪讪坐下:“那你们快喝,叙完再走。”
朱武暗想,鲁达习武成痴,才会有后来的武艺成就,不知他现在的水平比起林提辖如何。
朱武好奇心起,给李忠递了个眼色,李忠自然也想去瞧个热闹,便把酒保叫来结账。
“两角‘玉壶春’、牛羊肉和各两斤、一尾蒸鱼,总共银子一两二钱。”
李忠咋舌,樊楼当真是全天下最贵的酒楼。
朱武身上还有不到二两银子,便取了将近一两四钱的一块儿递给酒保,示意不用找还。
到樊楼来的不乏一掷千金的主儿,酒保零打碎敲的也没少拿零星碎银,但是这个显然并不富裕的小公子却自带一种说不出来的从容气度,酒保对他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酒保接过银子,伏低身子,把头悬在朱武的肩头上方,低声道:“公子小心你的包袱,门口有一个东京开封府有名的惯偷一直在盯着。”
朱武心里一惊,暗想我这包袱里也没什么贵重东西呀,转念一想,是了,从许州颍昌府捡回来的“刺客之戟”不愿露在外面,就擦拭干净与衣衫一起放进包袱里,被贼看做金银等重物,惦记上了。
朱武不动声色,暗暗谢过酒保。
不多时,在鲁达不住嘴的催促声中,林提辖、汤知寨不堪其烦,匆匆结了帐起身离开樊楼,去向酸枣门外。
朱武、李忠连忙远远跟了过去,朱武在前,刚出店门,就被一个人醉汉重重撞在身上,李忠上前揪住醉汉,正待喝骂,朱武叫了一声:“不好!”急向四周看时,只见一个细瘦后生背了朱武的包袱,正转过街角。
原来朱武听了酒保的提醒,已十分留意,不料这醉汉和那贼偷做了个局,一个撞开朱武,另一个趁机夺了包袱转身就走,朱武却被醉汉挡住,没能及时抓住贼偷。
李忠揪住醉汉刚要打,朱武道一声:“看住他,千万别让他跑了。”自己向贼偷的方向追去。
李忠放下拳头,怒视着醉汉,只见那汉黑凛凛吃得半醉,形貌生得甚是粗丑。
醉汉见李忠倚着一杆长枪,突然抢到他面前,就手扯过枪杆。
李忠不提防他会动手,岂能任由他抢到兵器,一手拽过枪杆,连带着把醉汉拉到身前,飞起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醉汉在那里挣扎不起,口里兀自叫道:“你别走,知道我是谁就敢动手。”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不敢近前,远远的围住了向这边望,有大胆的叫道:“那外地汉子快走吧,不要惹他,他叫‘没毛大虫’牛二,开封府都没人敢管他。”
牛二躺在地上喊:“要你罗嗦!”
那人吓得赶紧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