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银杏树井口粗细的树干上,被撞出一个圆形的伤痕,大块树皮脱落,露出里面浅色树瓤。朱武上前摸了一把,伤痕处的树瓤被震成了粉末状,深达树干中央。如果这是一个人的话,雁翎圈金甲里的身体就只剩肉酱了。
仅凭这一枪的威力,徐宁就可跻身超级武将之流。
徐宁歉然道:“柴大官人府上这株千年古树算是毁在徐宁手里了,还望二位柴大官人恕罪。”
柴皇城愣了半晌,才慌忙摆手,道:“哪里的话,能亲眼见到徐教头的绝世神技,便是毁掉十株这样的树,也求之不得。”
柴进也道:“柴某对徐教头的‘金枪法’早有耳闻,谁知竟然恐怖如斯,相比这件‘赛唐猊’,徐教头的武艺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朱武道:“现在方知徐教头刚刚所言‘在真正的武艺高手面前,雁翎圈金甲的防护也是有限的。’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武器、防具都是死的,人才是战斗的决定性因素。”
徐宁看着朱武,道:“不错,无论做哪一行,人都是第一要素。徐某忝为禁军教头,做的就是教人武艺的活儿,在我看来,兵在精而不在多,将在谋而不在勇,人才难得。”
对于徐宁的谆谆教导,朱武颔首受教。
一夜辛苦换来皆大欢喜,汤隆喜不自胜。朱武命他将雁翎圈金甲交与徐宁收好。
柴皇城、柴进带众人道到会客厅中叙话。徐宁给朱武递个眼色,二人拖在后面,徐宁低声说道:“多谢朱寨主成全,这玄铁‘赛唐猊’跟高俅的‘蔷薇金’比试后,必当完璧归赵。”
朱武道:“宝剑配英雄,这件雁翎圈金甲正该像徐教头这样的沙场战将穿戴,才算物归其主、适得其所。承蒙徐教头不弃,就算朱武的一点敬意罢。”
徐宁是个光明磊落的汉子,见朱武如此说,当下也不客套,谢道:“这份厚礼徐宁收下了,朱寨主对徐宁恩重如山,异日有用得着徐宁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朱武道:“徐教头在殿帅府当差不易,高俅是个恩将仇报、睚眦必报的小人,性格扭曲、道德沦丧,徐教头好自为之。”
徐宁叹道:“看王进教头的下场,林教头和我迟早步此后尘,且宜早做打算。”
朱武见徐宁有脱离高俅之心,刚想说些什么,随着众人的脚步已来到柴府会客厅,分宾主落座,只好作罢。
众人说些朝廷官场和江湖侠义的故事,吃罢午宴,徐宁、魏定国有官职在身,先行辞去。
临行徐宁向朱武拱手施礼,也不多言,朱武会意,还礼道:“徐教头珍重,有甚得意处,给汤隆捎个信儿,让朱某也知道消息,聊解渴思。”
于是徐宁辞别柴府,回到东京开封府,于路感念朱武厚意。
魏定国自回凌州不提。
众人回到柴府会客厅,随着徐宁、魏定国两个朝廷官员离去,柴进说话少了许多禁忌,朱武等人也觉得自在了许多。
柴进道:“朱寨主此次携少华山上半数头领下山,意欲何为?”
朱武见被柴进挑明身份,当下不再隐瞒,道:“在下的山寨兄弟汤隆与徐教头是姑舅兄弟,闻听徐教头为高俅所扰,正自苦恼,我等特来相助解困,又因为安先生与令叔有旧,顺便前来叨扰,不想却又遇到大官人。久仰柴大官人养贤纳客的古人之风,今日一见,终于得偿所愿。”
柴进道:“朱寨主在华州做得好大事,柴某偏居河北东路一隅的沧州横海郡,闻少华山‘神机军师’之名尚且如雷贯耳,朱寨主威名已天下皆知。江湖盛传天下十三座山头中,‘东瑞西武,南鹏北飞。’少华山在中原西部可谓一枝独秀。”
朱武一直听说山东济州水泊梁山与柴进关系密切,又见柴进对绿林江湖的兴趣异乎寻常,便道:“天下十三座山头原本以徐州芒砀山为首,可惜大寨主‘混世魔王’樊瑞身染重疾久不理事,项充、李衮对官府采取守势维持山寨。如今天下山头当属京东西路济州管下的水乡梁山泊最大,方圆八百余里,中间是宛子城、蓼儿洼。如今有三个好汉,在那里扎寨。为头的唤做‘白衣秀士’王伦,第二个唤做‘摸着天’杜迁,第三个唤做‘云里金刚’宋万。那三个好汉,聚集着七八百小喽罗,打家劫舍,多有做下迷天大罪的人,都投奔那里躲灾避难,他都收留在彼,当真是好汉行径。所以梁山才当得起一枝独秀之说。”
柴进哈哈大笑,道:“朱寨主一定是听说过柴进与梁山的渊源,才有如此说辞。不过也没说错,王伦原是个不第秀才,胸中有万种才华、千般韬略,无奈朝廷奸臣塞道,闭塞圣听,王伦仕途无望,无用武之地,正自绝望。柴进虽胸无大志,却喜欢扶持救助平阳落虎、池中之龙,与王伦一见如故,便资助他在梁山落草。‘白衣秀士’也果然是个人物,不孚众望,没出半年,便招募了两个武林高手杜迁、宋万做帮手,山寨从此人丁兴旺,与官府作战屡屡获胜,如今江湖上但有慕柴进之名前来相投的英雄义士,我都写一封书信,推荐到梁山投奔王伦,因此梁山上英雄汇聚,为绿林翘楚。”
朱武道:“一介书生做到山寨之主着实不易,若有机会,朱武当去梁山拜访王伦寨主,讨教一二。”
柴进道:“朱寨主若真有此心,柴进愿玉成梁山、少华山二位当家寨主相见。王伦胸怀乾坤,有惩恶锄奸,替天行道的志向。柴进听闻少华山在华州的所做作为,不似盗匪,倒像是为民除害的义军。而王庆、田虎、方腊等打着义军旗号的队伍,反倒像是盗匪行径。朱寨主不妨与王伦寨主一东一西结成联盟,再与其他十一座山头结成盟友,为朝廷铲除奸臣,匡扶大宋也好,揭竿而起,改朝换代也好,岂非人生在世,顶天立地的大丈夫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