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九叔目光黯淡下来,道:“朱公子都看到了?”
朱武道:“武大郎真是得病死的?”
何九叔不答,看看门外,站起身来,把门又关的结实了,才回身坐下,道:“此事说来话长。”
朱武道:“武二郎没回家么?”
何九叔眼睛一亮,道:“朱公子真乃神人,什么事都知道。”
朱武道:“我有的是时间,何九叔若不嫌叨扰,朱武愿闻其详。”
何九叔叹了口气,将他知道的和盘托出,看来憋了很久,巴不得有人跟他分担心中的压力。
原来,武松离了柴进庄,在路上行了数日,来到阳谷县地面的景阳冈,有个酒家门前写着“三碗不过冈”,以示酿的酒醇厚好吃,三碗就倒,勾起了武松的馋虫,不顾店家劝阻,前后共吃了十五碗,绰起哨棒就要过冈。
酒家赶上来,说前面景阳冈上有只吊睛白额大虫,晚了出来伤人,坏了三二十条大汉性命。劝他与往来客人结伙成队再走,休误了性命。
武松吃了酒,哪里肯信,不顾劝阻,只管走上冈子来。
看这日色时,渐渐地坠下去了,忽然发起一阵狂风来。那一阵风过处,只听得乱树背后扑地一声响,果然跳出一只吊睛白额大虫来。
武松吓出一身冷汗,尽全力一哨棒打去,不提防打在枯树枝上,把个哨棒断成两截。
那大虫咆哮,性发起来,一扑、一掀、一剪,三般绝技使出,尽被武松躲过。武松酒劲儿发作,他是十分酒便有十分力气的人,性起之下揪住大虫的顶花皮,提起铁锤般大小拳头,尽平生之力,只顾打。打到五七十拳,那大虫眼里、口里、鼻子里、耳朵里,都迸出鲜血来。打到武松手脚酸软,再也提不起劲儿时,那大虫竟被他活活打死了。
山上猎户发现武松和死的不能再死的大虫,又惊又喜,报纸本县里正。因这个大虫,正不知害了多少人性命,连累猎户,吃了几顿限棒。武松竟成了打虎英雄,用轿子抬到县里。
阳谷知县就厅上赐了几杯酒,将出上户凑的赏赐钱一千贯,给与武松。武松闻知这众猎户,因这个大虫,受了不少责罚,就把这赏钱,在厅上散与众人猎户。
知县见他忠厚仁德,有心要抬举他,参他在本县做个都头。武松喜不自胜,哥哥武大郎近在咫尺,又做了县里都头,可谓双喜临门。
武松找到哥哥,武大郎自然欢喜无限,领到家中见过大嫂潘金莲。
潘金莲看了武松这表人物,英毅非常,不觉心中狂跳,想那武大郎三寸丁谷树皮,三分像人,七分似鬼,哪有武松这般好气力,武松是武大郎的嫡亲兄弟,日后怕不常来常往,说他又未曾婚娶,何不叫他搬来我家里住,不想这段因缘,却在这里。
此后潘金莲几次三番撩拨武松,武松心中也知了八九分,只不做声。
见武松不动心,潘金莲终于按捺不住,便要投怀送抱。武松焦躁,看在武大郎的面上,抢白了嫂子几句,夺门而出,自此搬了去县衙里宿歇。
武大郎不知缘由,武二郎为了面上,也不好直说嫂子不贤,武大郎人憨厚,便由他去。
如此过了十数日。
本县知县自到任已来,却得二年半多了,赚得好些金银,欲待要使人送上东京去,与亲眷处收贮使用,谋个升转,却怕路上被人劫了去,须得一个有本事的心腹人去便好。猛可想起武松来,便让他走一遭。
武松只放不下哥哥,怕嫂嫂貌美性淫,招惹是非,便反复叮咛武大郎每日少卖炊饼,迟出早归,不要和人吃酒,不要与人争执,一切等武松回来做主。
武大郎一一应了。
冬已将残,天色回阳微暖。当日武大将次归来,潘金莲自先向门前来叉那帘子。也是合当有事,却好一个人从帘子边走过。
自古道:“没巧不成话。”
潘金莲正手里拿叉竿不牢,失手滑将倒去,不端不正,却好打在那人头巾上。
那人立住了脚,正待要发作,回过脸来看时,是个生的妖娆的妇人,先自酥了半边,那怒气直钻过爪洼国去了,变作笑吟吟的脸儿。
此人正是阳谷县一个财主,就县前开着个生药铺,使得些好拳棒。因此,满县人都饶让他些个。
他复姓西门,单讳一个庆字,排行第一,人都唤他做西门大郎。因发迹有钱,人都称他做西门大官人。曾经在押送生药货物去郓州东昌府的路上遇朱武同行。
西门庆是有名的**之徒,家里娶了几个娘子,更将郓州“沉香局”里唱慢曲儿的张惜惜在东街养做外宅,又将远近闻名的花魁李娇娇娶在家中,犹自不足。自从见了潘金莲,魂不守舍,再与其他几个女子**,味同嚼蜡,满脑子都是潘金莲的影子。
自此,西门庆三天两头在潘金莲门外转悠,被间壁王婆瞧见,自然知道他的心思。
王婆最会与人说风情,贪图西门庆的银子,使了些手段,终于将潘金莲和西门庆撮合一处。
要说潘金莲风情万种,西门庆自命风流,珠联璧合正是一对儿。
好巧不巧,县里一个年方十五六岁,卖果品的郓哥被人指点来找西门庆,西门庆正跟潘金莲在王婆家偷情,王婆自然拦住郓哥不让他进,二人争执起来,郓哥吃了亏,一时不忿,带武大郎来捉奸。
慌乱间,西门庆踢倒武大郎夺路而走。
武大郎三寸丁的身材,如何当得起西门庆这一脚之力,正踢在心窝上,一病不起。
潘金莲、西门庆为做长久夫妻,受王婆怂恿,一不做二不休,下毒手,用毒药毒死了武大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