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朱武开门见山地问道:“现在扈三娘在哪里?”
张叔夜在燕王面前不敢隐瞒,说道:“扈成为了妹妹前来投诚,说王英业已离开齐军,去寻燕王。我和王将军就商议放了扈三娘,眼下兄妹二人都在军营中效力。”
朱武盯着王禀的眼睛道:“王将军可是看中了扈三娘,要娶她为妻?”
王禀被朱武说破心事,面上发窘,道:“此事还在与扈成商议。”
林冲突然发作,冷笑道:“夺人妻子,与禽兽何异!”
他自己的妻子因为被高衙内调戏,搞的几乎家破人亡,被逼上梁山,命运为之改变,因此林冲被王禀的做为戳中了心中之痛,一时义愤填膺,出言斥责。
王禀勃然变色,道:“这事与你何干!”
林冲愤然起身,逼近王禀,道:“王英是我兄弟,扈三娘与我有梁山结义之谊,若有人敢打他们的主意,先过林冲这一关。”
王禀受到威胁,也霍然起身,手按刀柄,道:“这里是禁军辖地,不是你燕军营寨,奉劝你少管闲事!”
张叔夜见两员虎将剑拔弩张,便要开打,急忙拦在中间,道:“何至为一个女子大动干戈,燕王在此,自有主张。”
朱武道:“你们可问过扈三娘的意见?”
听朱武这话,张叔夜、林冲、王禀俱都一愣,三人都一个心思,这事怎么还能轮到扈三娘说话。
王禀道:“长兄为父,扈三娘的哥哥已经同意了……”
林冲打断他的话,厉声喝道:“未嫁从父,出嫁从夫。王英还在,谁也做不了扈三娘的主!”
王禀道:“她是我的俘虏,是生是死,都在我一句话!王英也不过手下败将,既然不能保护妻子,最好有多远滚多远!”
林冲又要跟王禀动手,这次被朱武喝止。
朱武道:“诸位坐下,且听我一言。”
张叔夜将王禀按住,林冲也气咻咻的坐在朱武身侧。
朱武道:“扈三娘跟王英成亲,本就是个错误。”
林冲听了大吃一惊,不知朱武为何会如此说话。王禀心中一喜,还道朱武有心成全他。
只听朱武继续说道:“扈三娘本是扈家庄千金,扈太公的掌上明珠。当年秦王率军攻打祝家庄的时候,俘虏了扈三娘,因此扈家庄与梁山军有约,不助祝家庄抵抗梁山军。谁知李逵这个愣头青杀红了眼,不分青红皂白,连扈家庄也打,扈太公受到惊吓,死了,扈成被打跑,扈三娘孤苦伶仃一人在梁山寨中,由秦王做主,许配给了王英。”
这段往事张叔夜、王禀隐约知道一些,但听朱武亲口说出,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林冲是当事人之一,当初扈三娘就是被自己生擒,绑送梁山山寨,才间接促成了她与王英的一段姻缘。后来得知扈三娘哀莫大于心死,林冲也后悔不迭,他情愿没捉住过扈三娘,这些年也就不用受内心愧疚的折磨。
特别是当他知道扈三娘将情感转移到了自己身上,更是百爪挠心,肝肠寸断,一度疯魔。所以他不许任何人碰触这个自己内心中最柔软的角落,王禀若要强娶扈三娘,林冲就敢杀了王禀。
朱武道:“秦王此事办得欠妥。”
张叔夜、王禀又是一愣。
朱武续道:“固然王英愿意,但是扈三娘家门不幸,委身仇家山寨之中,又被当作物品随意处置,试想,这是对一个无依无靠的柔弱女子怎样的伤害。”
张叔夜道:“秦王也是为了日后打算……”
朱武道:“可是毁了一个妙龄女子的所有幻想。”
众人脑子里不约而同的呈现出“矮脚虎”王英那猥琐的嘴脸,心头都是一紧。
朱武道:“若允许扈三娘重新选择,她未必愿意继续留在王英身边。”
林冲听得头皮发麻。
王禀喜形于色,道:“应该问问扈三娘的意见,是属下草率了。”
“不过,”朱武道,“婚姻嫁娶非同儿戏,毕竟王英、扈三娘有夫妻之实,以我之见,还是让扈三娘自己去跟王英商议,我们能做的,只是还她一个自由。”
还她一个自由!
林冲莫名其妙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王禀有些踌躇,如果让扈三娘自由选择,就算她放弃王英,也未必愿意跟着自己啊。
张叔夜道:“如此甚好,燕王燕王此举也算解决一桩公案,没有再理想不过的办法了。”
林冲、王禀都沉默不言。
林冲心中翻江倒海,自己曾经在梁山的山洞里领略过扈三娘热烈的激情,让她自己选择,万一……怎么跟兄弟们交代,又怎么回应这个身世凄惨的女子?
王禀怕的是到口的肥肉被他人叼走,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朱武道:“今夜便烦请张招讨、王将军将扈三娘送到我这里来,孤定当秉公办理,不偏不倚。以往铸成的种种过错来不及修正,就让它过去吧,未来将由扈三娘自己把握归宿。”
张叔夜道:“王将军,燕王大义,希望王将军也能坦荡面对这个可怜的女子。”
王禀被朱武打动,心下释然,道:“便由燕王做主。”
朱武道:“王将军胸襟磊落,拿得起放得下,朱武佩服。”
王禀心中咯噔一下,暗想,有没有一种可能,自己是被朱武摆了一道儿,吃了个暗亏。
话已至此,王禀不好反悔,好歹算给了朱武一个面子,人情还在。二人便去找到扈成、扈三娘,在张叔夜的主持下,让扈成护送扈三娘,兄妹二人一起去见朱武。
扈三娘得知事情原委始末,甚是感动,见到朱武之后,盈盈下败,谢燕王重生再造之恩。
朱武道:“三娘,这些年让你受委屈了,我替梁山上的兄弟们向你赔罪。”
扈三娘多年来积攒的泪水哗地涌了出来,倒把朱武搞得手足无措,一个劲的赔礼。
扈成道:“燕王,你让她哭吧,哭个痛快。要说怪,也只能怪造化弄人,谁又不是在命运中挣扎。原本我还恨梁山人,现在不恨了,你们一百零八个,现在还剩几人,不过都是随波逐流的浮萍,飘到哪儿算哪儿,谁也不比谁好些。”
朱武怔怔地看着扈成,不知这几年他都经历了什么,话中尽是沧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