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鳅船上交战正酣,“浪里白条”张顺领着几个水性好的早在水下候着。当阮氏兄弟用机械弩弓将大海鳅船射沉时,正中张顺下怀。他借着大雨的掩护,瞄住成贵的身影,看见成贵上了一条小船逃生,张顺故技重施,潜到船底将小船凿漏了。
江南水军都总管“玉抓龙”成贵还没反应过来,一船人就被掀入水中,张顺白条鱼一般游过去,在水里擒住成贵。
成贵大惊失色,看身手就知道对手水性远在自己之上,于是挣扎,小心询问道:“好汉尊姓大名?”
张顺道:“老爷立不更名,坐不改姓,‘浪里白条’张顺是也!”
成贵听说这就是大名鼎鼎的“浪里白条”,更是惊得魂飞魄散,道:“愿乞性命。”
张顺道:“教你手下将大小海鳅船归还到西山,自然放你。”
成贵的命捏在张顺手中,不敢不应。
张顺押着成贵上了另一艘被俘的大海鳅船,船上水手见主将被擒,都不敢动。石宝手下将领吴值还在这艘船上,这船正是他从“催命判官”李立手上夺来。看见张顺拿一把蓼叶刀架在成贵脖子上,吴值闪过一边躲了起来。
成贵不得已,按照张顺的指示,对众水手喝道:“大小海鳅船驶到西山候命!”
船上的江南水军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遵守水军都总管在敌将挟持下发布的命令。
这时李俊、阮小七、阮小二、童威、童猛、费保等人率领数十人的敢死队也都转移到这艘大海鳅船上。主将被擒,江南水军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两边僵持起来。
张顺见状,把手中蓼叶刀收紧,成贵心生恐惧,大叫道:“还不听令,不要命了!”
江南水军仓惶动手,进入底舱,各自就位,踏动脚踏轮,大海鳅船发动起来。
突然旁边一艘小海鳅船发射出一支铁橛箭,直奔大海鳅船,险些射中张顺和成贵,插在大海鳅船的甲板上。
双方俱都吃了一惊,抬眼望去,只见“锦麟龙”翟源在小海鳅船的弩楼上亲自操控机械弩弓,射向大海鳅船。
成贵大怒,道:“翟源,你想造反吗?”
翟源道:“大哥,我等都是圣公的人,被俘止死节一途,焉有资敌之理!你好生去吧,小弟定让这些梁山贼与你殉葬!”
翟源擦掉眼泪,迅速指挥五艘小海鳅船将大海鳅船包围,二十座弩楼齐刷刷瞄准了李俊、张顺等人,伺机待发。
李俊、阮小二等人见机不妙,发声喊,齐齐跃入水中,身后铁橛箭齐射,与众人身形只在毫厘之间。
张顺一刀割断成贵喉咙,也向船弦边上跑去,准备入水,但他杀了成贵之后,动作稍慢,早就暗中盯上他的吴值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张顺扑倒在甲板上。
张顺、吴值扭打在一起。
在水中,张顺无人能敌,但离开水,他的武艺也只稀松平常,被人高马大的吴值扭住,无法脱身。
危急时刻,忽然一个身影从天而降,扑到吴值身上,一刀捅进其腹部,吴值大叫一声,血流满甲板而死。
原来是“太湖蛟”卜青爬到大海鳅船的桅杆上警戒,居高临下目睹全局,看到张顺面临危险,不顾生死从桅杆上跳下,杀死了吴值,救下张顺。
二人正要跳水逃生,翟源一声令下,五艘小海鳅船上弓弩并施,乱箭齐发。可怜张顺、卜青无从遮挡,俱被射死在大海鳅船上。
李俊等人借水遁回到西山船上,才发现张顺、卜青没有回来。“船火儿”张横挂念兄弟安危,加之没有参战,体力充沛,便自告奋勇前去查探。
游至湖中心,张横远远望见江南水军在俘获的大海鳅船上,用竹竿挑着张顺、卜青的头颅,不禁放声大哭。哭声引来江南水军的注意,催船来追。幸好李俊不放心张横,亲自驾船赶来接应,将张横拉到船上载回。
张顺之死,让李俊、阮小二万念俱灰。眼看着身旁的兄弟一个一个死去,他二人突然找不到了继续征战的意义。常年与水打交道的人与常人相比要更加感性,面对生死离别,情感上的冲击也更强烈一些。
“没遮拦”穆弘、“小遮拦”穆春、“短命二郎”阮小五、“催命判官”李立、“霍闪婆”王定六、“浪里白条”张顺这些多年在一起摸爬滚打的兄弟相继殒命,每一个让人回忆起来都痛彻心扉,水军兄弟已经承受不起再失去身边兄弟的心理打击了。
“赤须龙”费保更是心如刀割,结义兄弟“卷毛虎”倪云、“太湖蛟”卜青、“瘦脸熊”狄成跟着他投靠李俊,跟偶像张顺并肩作战,实现了他们多年的梦想,可是战争是残酷的,他们生于太湖,如今三个兄弟也死在太湖,尸骨无存,怎不令人黯然神伤。
持续了数日的大雨已经停了,李俊整顿好水军、船只,尚有两万多人和近七百条大小船只,其中八艘大海鳅船、六十五艘小海鳅船完好无损,若不是江南水军借助大雨偷袭,原本如此强的水上战力不至于输给江南水军,也不会死那么多兄弟。
李俊沉声道:“来江南之前我已委托时迁兄弟查清楚了江南军的底细,如今江南水军主力已尽在太湖,只要全数歼灭面前这支水军,江南水军将一蹶不振,再难对秦王和燕王构成威胁,我等水军的使命也就完成了。为了死去的兄弟,咱们再干一场,决战到底!”
阮小二、阮小七、张横、孟康、童威、童猛、费保其声应道:“决战到底!”
一场大雨让燕王朱武心神不宁,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又想不出问题会出在哪里。这几日他一直在中军大帐里踱步,只觉得心惊肉跳。
这一日忽然心中有感,大叫一声“不好!”朱武急忙遣“鼓上蚤”时迁去太湖边上查探水军消息,然后召集众将前来议事。
大雨刚停,燕军众将不知朱武有何新的战术安排,俱都兴冲冲的来到中军帐听令。见燕王朱武表情严肃,一言不发,众将心中隐隐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