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才服其高论,又问道:“朱寨主以为,巨龙或可康复否?”
朱武不置可否,却道:“淮西王庆、河北田虎、江南方腊、关外大辽、天下十三座山头,蛇、虎、鳄、狼、鹰环伺之下,朝廷‘六贼’不除,岂知鹿死谁手。”
何才闻言,怅然若失。
朱武笑道:“何知县不如学蒲城县模样,与少华山联手,为百姓创建一处乱世桃源,管他龙蛇混杂,先耕耘好这方寸之地。在我的地盘,我说了算。”
何才赞道:“朱寨主胸有山河,大气磅礴。容何才好好考虑一下,何才定当认真对待朱寨主的提议。”言罢,向朱武等人告辞,匆匆回到衙门审问韩喆、班泽去了。
朱武、安道全、李忠、汤隆吃饱喝足,外面雪停了,算过银钱,四人骑上马,继续东行。
接近三百里路程,走了两日,众人来到陕州。朱武每次路过陕州的唯一心愿就是探望张医士。
进了陕州城,安道全、李忠、汤隆跟着朱武来到牢城营西武功牌坊东侧首的药铺,朱武抬头一看,药铺的招牌换成了一家酿酒铺,朱武心说不好,一般来说店铺经营最忌讳换地方,会流失老主顾,张医士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酿酒铺老板见朱武等四人在门口流连,便堆着笑脸问道:“客官沽些白酒还是黄酒,有新酿也有陈酿,十年以上的也有,世代的老窖酿酒,口味丰富,回味绵长,品味独特,前朝皇帝亲口尝过,只说了一个字——好!”为了配合最后一个“好”字,老板还伸出了大拇指。
朱武道:“请问这里以前的药铺哪里去了?”
老板一听不是买酒的,笑容渐褪,安道全适时的递上一块儿银子,道:“沽些好酒尝尝,就要皇帝说‘好’的那种。”
老板掂出这块儿银子足有二两重,重堆笑脸,道:“客官问得可是张医士的药铺?说来话长,咱们就长话短说,张医士的医术那是没得说,妙手回春,还就药到病除,但是也就咱营西这片的人知道,最远出不了府北街市。谁能料到……”
说到这里,酿酒铺老板探出头来左右瞅瞅,弄得朱武等四人也跟着瞅。
老板继续说道:“谁能料到远在威胜州的河北军却知道,派了一个道士来,把张医士请走了。”
“你怎么知道是河北军的人?”朱武问道。
“当时我就在药铺找张医士抓一副补气的药,那道士也不避人,说自己姓乔,奉河北军田虎的命令请张医士去军中供职,张医士没有拒绝,东西也不收拾起身就走,当时药铺里只我一人,从背后喊他药铺怎么办,他头也不回,只说了三个字——送你了。”老板答道。
安道全、李忠、汤隆都觉得这事儿真是奇谈,处处散发着怪异的味道。
朱武道:“多谢老板。”挥挥手,其他三人跟着他走了。
酿酒铺老板在背后喊:“你们的酒!”
“送你了。”朱武头也不回。
四人骑上马出了陕州城,继续向东。
李忠问道:“这个张医士什么来头,居然会被河北田虎请去。”
朱武道:“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在东京开封府的时候,你被牛二咬伤了腿,给你治伤的张医士。”
“原来是他!”李忠叫道,“有那么大的能耐?”
朱武将自己与张医士的交集跟众人简单讲述了一遍之后,说道:“张医士是个世外高人,说不定田虎手下有异能人士知道他,推荐给田虎。来请他的乔道士如果没有料错,就是芒砀山大寨主樊瑞的二师兄,‘幻魔君’乔道清。”
李忠不可思议的看着朱武,看来分开这三年,朱武有着异常丰富的经历,身上隐隐散发出指点江山的英雄气概。
安道全在芒砀山上见过昏迷之中的樊瑞,却对金华山五子的事情不甚了了,便问道:“乔道清和樊瑞是师兄弟,难道都学幻术?”
朱武又把在芒砀山上与樊瑞的一番生死斗法说了一遍,道:“樊瑞陷入昏迷后,我们几人去婺州金华山上请他师父来救,谁知樊瑞师父已经仙逝。跟他三师兄包道乙攀谈才知,樊瑞总共师兄弟五人,大师兄‘金剑先生’李助在京西南路房州襄助王庆;二师兄‘幻魔君’乔道清在河东路威胜州襄助田虎;‘灵应天师’包道乙排行第三,受他徒弟郑彪的蛊惑,现下应已在徽州方腊手下效力;四师弟就是芒砀山的‘混世魔王’樊瑞;五师弟‘毒焰鬼王’寇威在西域修行。”
汤隆咋舌道:“这五个师兄弟端的是厉害,大师兄帮王庆、二师兄帮田虎、三师兄帮方腊,四师兄占山为王,五师弟跑到西域,无论日后谁得了势,兄弟几个都可尽享富贵。就像做赌,以小博大,四处下注,只要赢了其中一个,就连本带利赚翻了。”
朱武突然感到被汤隆一语道破天机,难道这是樊瑞师兄弟几个故意下的一盘大棋?
安道全道:“公孙一清道术比金华山五子如何?”
朱武道:“跟包道乙比试过,好像略胜一筹。其他人不好说,或许各有所长。”
李忠完全不知道公孙一清是谁,所以对朱武与安道全的对话根本听不懂,他觉得这三年好像错过了太多精彩的东西。
安道全自言自语的喃喃说道:“也不知一清先生送樊瑞上蓟州二仙山,是否救的了他性命。”
朱武道:“回头让在蓟州的女土蝠一探便知。”
汤隆惊叹道:“我只知道毕月乌负责刺探华州消息,哥哥能记住二十八星宿所有人都在什么地方?”
朱武笑道:“博闻强记是文士的基本功课,除了死记硬背,别无捷径。如果连这些都记不住,如何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安道全、李忠、汤隆俱都叹服不已。
四人在官道上又行了两日,来到西京河南府。
上次朱武、安道全从芒砀山回少华山时,西京河南府洛阳城就如临大敌,整座城防水泄不通,如今进出城仍然盘查严格,稍有疑点就被城防军带走,严加审问。
作为大宋的陪都,西京有着极强的象征意义。河北田虎起义直接威胁着这座古城、大宋权力中枢的西部门户。如果西京河南府沦陷,就会严重影响大宋统治正统信仰问题,占领军完全可以借题发挥,宣称改朝换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