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武、安道全、陈达、杨春从东城门进了南京应天府,少华山三英穿着侯健亲手设计、剪裁、缝纫的秋衣,当真是鲜衣怒马,加上安道全翩翩公子,玉树临风,四人招摇过市,立刻引起一个人的注意。
只见一顶四人轿子从朱武等人的马旁经过,轿帘掀开,露出一个人的脸,喊了一声:“前面的可是朱武?”
朱武听见有人喊他名字,不觉一愣,想不起南京应天府有谁会认识他,忙回头一看,惊喜道:“侯太守,你怎么会在此处?”
“果然是你!”侯蒙向他招手,“下官正要去罗武谕府上,你若没有要紧的事,不妨跟着我的轿子,去那里叙话。”
朱武急忙勒住马缰,带着安道全、陈达、杨春穿过大街,紧随侯蒙来到一座宅院。这座宅院闹中取静,十分古朴,门外一棵老榆树,盘根错节,树荫如盖。
侯蒙下轿,朱武等人下马,自有仆从接了去,一个不足三十岁的英武青年在门外迎接,向侯蒙抱拳施礼,想必就是侯蒙所说的罗武谕。
侯蒙对罗武谕介绍道:“这位是我三年前认识的江湖侠士朱武。”
朱武为侯蒙、罗武谕引见安道全、陈达、杨春,“神医”安道全天下闻名,竟然被朱武罗致麾下,侯蒙和罗武谕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侯蒙又对朱武等人介绍道:“当朝武学谕罗戬,祖贯云南军达州人。”
宋朝武学一般设置武学博士、武学谕两种官职,武学谕设二人,一般由武举出身者担任,官职是正九品,掌以兵书、弓马、武艺训练、诱导学习。
罗戬既然是武学谕,就必然是武举人出身,武艺自不会差。常言道“穷文富武”,看这座宅院,罗戬祖辈非富即贵。不过宋朝“重文轻武”、“扬文抑武”,罗家肯送罗戬习武,定然与朱武家族一样,是习武世家。朱武由此对罗戬生出一丝亲近。
罗戬将侯蒙、朱武等人迎入厅堂,延之上座,命人看茶。
侯蒙问道:“朱武一向可好?”
朱武将三年前,与石秀、王英、马麟、李忠等人将十万贯珍贵药材送与侯蒙太守之后,经历的事情一一说给侯蒙听,他与侯蒙是君子之交,也不怕他知道自己的少华山当家大寨主身份。罗戬是武人出身,身上多一些豪侠之气,对朱武等人是强匪草寇这件事安之若素。等朱武说完,侯蒙、罗戬只是唏嘘惊叹,并无芥蒂,朱武等人放下心来。
侯蒙道:“一别三年,想不到当年的朱武小友做出一番大事来。只是不知你那些结义兄弟如今怎样了。”侯蒙对当初血战梅展步兵营,义薄云天、慷慨送出十万贯药材的五兄弟念念不忘。
朱武道:“石秀去了北境,至今下落不明,王英在青州清风山落草,马麟在寿州黄门山落草,李忠还不知去向。”
侯蒙叹息道:“朝廷暗弱,致使英雄埋没。”
朱武道:“侯太守为何又在南京应天府?”
侯蒙道:“童贯、蔡攸调集的官军部队在江南与方腊的对敌中损兵折将,只瞒着朝廷不报,被下官参了一本,这才调张叔夜为招讨正都督,刘光世为副都督,江夏零陵节度使杨温策应,三路征讨方腊。朝廷命下官到池州张叔夜军中担任行军参谋,罗武谕同去军中听命。下官便与罗武谕约定在他府上取齐,一同前往池州张叔夜军中报到。”
朱武道:“朱武跟几个兄弟刚从江南走了几个州府回来,路上投奔方腊军的百姓和小股义军络绎不绝,朝廷官军在短时间内恐怕难以得志,侯太守、罗武谕还要劝说张招讨小心在意。”
侯蒙道:“下官也是这样想的,忠君之事,其他的听从天意吧。”
当日罗戬在府中设宴,款待侯蒙、朱武等人。
朱武等人的江湖身份,不便留宿罗戬府中,当夜便回收作别,下榻客店歇息。
翌日四人依旧骑上马,沿西北方向前进,朱武第三次踏上去往东京开封府之路。三百多里地,众人骑马奔驰了三日,到了东京开封府汴梁城。
在汴梁城正南门外的城墙上贴着榜文,百姓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看,其中不乏不识字的,嚷嚷着前面看榜的人念念。
朱武等人牵了马凑上去,听前边的人念道:
“东京开封府指挥使司,该准本州文字,淮西王庆作乱,其父王砉、岳父牛某、房东胡某、生药铺董某四家篡谋资助王庆,已被逮捕下狱,抄没家财,今日问斩,王砉已死不论。在逃家眷牛某女牛氏,胡某男胡俊、胡显,如有人停藏在家宿食,与犯人同罪。若有人捕获前来,或首告到官,支给赏钱一千贯文。”
安道全听完转头对朱武道:“王庆的父亲王砉、丈人牛大户,还有胡员外三人合伙给朝廷做生铁矿石专营的生意,在东京开封府路人皆知,我在开封府时便有耳闻。只是王庆刺配陕州后,父亲王砉就病死了,又休了原配妻子牛氏,他们资助王庆从何说起,不过是高俅借题发挥,抄没三户家财才是正题。只是不知着生药铺姓董的是谁,怎会牵连进去。”
朱武猛省,道:“我知道了!”
安道全、陈达、杨春吓了一跳,齐齐看向朱武。
朱武见把守南城门的士兵不断巡视,便带领三人进了汴梁城,在金梁桥下找了一间客栈住下,人歇脚,马喂料,四人在店面里摆上酒菜,边吃边聊。
朱武道:“有一个故事也许你们听说过,我大致讲一遍。东京开封府汴梁宣武军,一个浮浪破落户子弟,姓高,排行第二,自小不成家业,只好刺枪使棒,最是踢得好脚气毬,京师人口顺,不叫高二,却都叫他做高毬。后来发迹,便将气毬那字去了毛傍,添作立人,改作高俅。”
朱武用手指蘸着酒水,在桌子上写了个“俅”字。
杨春年纪小,这个故事却没听过,十分新鲜,忙问道:“这高俅是怎么发迹的?”
朱武道:“别着急,听我慢慢道来。”说完,喝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