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夜率领的朝廷军被江南水军围困在四面八方纵横交织的水网之中,就连勇将周昂都突围遇阻,受了箭伤,好在伤势不重,调养之下并无大碍。
降将金节熟悉江南军的调动指令,密切关注江南水军动向,以资张叔夜参考。
这一日清早,金节像往常一样观察敌军船队的情况,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
往常船只的例行换防停滞了,指挥船上频繁举起的令旗也没了动静,船上水兵像没头苍蝇般走来走去,无所事事。
金节敏锐地发现,江南水军指挥系统出了大问题。
尽管金节没想明白对手的具体问题是什么,但战机稍纵即逝,他凭借一员优秀将领的军事素质,立刻向张叔夜做了汇报。
张叔夜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做事毫不拖泥带水,当机立断,下令全军弃寨突围。
这真是一个大手笔,六万大军开始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
要知道,这种规模的军队一旦调动起来,极难变更指令。因为长距离传达命令需要时间,频繁变更极易造成各支部队在时间差范围内行动不一,从而产生混乱,被敌军所乘。
张叔夜敢于单凭金节的个人判断就发布突围命令,需要极大的胆魄。
不成功则成仁,张叔夜知道坐以待毙也是死,不如孤注一掷,梭哈一把。
失去了“太湖四杰”的江南水军出现了指挥空白期,没有统一指挥,军队便是一盘散沙,零星箭矢射向朝廷军,立即遭到回射。
在有组织作战的朝廷军弓箭手面前,江南水军遭到压制,船队散开,朝廷军趁机继续行军。
等到严勇、李玉亲自乘船赶来指挥,张叔夜的部队已经突破层层水军防线,进入平原地带,水军没有马匹,受平时训练科目限制,陆地上机动力还不如步军,只能望尘莫及。
张叔夜军突围成功,大大松了一口气,计点损失,只死伤两千余人,算是胜利大逃亡,古东方的敦刻尔克。
忽然前军来报,一支两万人的军马挡住去路。
刘光世恨恨说道:“此必是断我粮道的江南军。”
张叔夜下令,刘光世、金节率一军从左包抄,赵谭率一军从右包抄,张叔夜亲率主力部队正面迎击,箭伤初愈的周昂率预备队策应。
拦路的正是常州制置使钱振鹏、苏州六军指挥使卫忠联合率领的两万江南军,他们在此截断官军粮道,也负责防止张叔夜军突围逃脱。
听闻朝廷军突破水军的包围来到这里,钱振鹏判断必是残兵败将,欲将这支军马赶尽杀绝。岂知两军遭遇,才发现敌军建制完整,阵形严密,他和卫忠不由大吃一惊。
他们可不知道,由于“太湖四杰”的临阵脱逃,张叔夜军并没经历激烈的交战,士兵体力充足、士气高昂。
朝廷军三路冲击江南军,江南军阵形大乱,钱振鹏、卫忠分别对阵赵谭、刘光世,打得难解难分。
张叔夜趁机指挥优势兵力,将江南军团团围住。朝廷军被困在水网中多日,一股怨怒之气尽数倾泻在面前这支江南军身上,江南军抵挡不住,大败亏输,开始溃退。
钱振鹏凭借勇力,杀出重围,向南逃去。卫忠慌不择路,落入金节布置的包围圈,被朝廷军乱刀砍死。
这一场杀直到傍晚,战场上血流成河。江南军死伤、杀散近一万八千人,只有两千多人马随钱振鹏逃脱。
朝廷军损失九千人,张叔夜下令原地休整两个时辰,埋锅造饭,天黑时返回江宁府驻扎。
因为江南水军的存在,张叔夜征南受阻,不得已驻军江宁府等待机会。
作为圣公方腊老巢的歙州前面,宣州是最后一道防线。由于宣州经略使家余庆部所有将领都死在“没遮拦”穆弘一人之手,为保卫宣州做出巨大贡献的东厅枢密使吕师囊、水军正将严勇便受命成为宣州陆水两军的守将。
而常州制置使钱振鹏、水军副将李玉则移师广德军,与吕师囊、严勇呈犄角之势,拱卫歙州。
吕师囊、钱振鹏移防宣州和广德军之后,原先负责守御的润州和常州防御空虚,露出背后的苏州、湖州,这两地逐渐成为防御朝廷军的主战场。
张叔夜尽管征剿方腊受阻,并险些被江南水军一网打尽,但也成功将江南军的势力范围缩小,压制在宣州、广德军、湖州、苏州一线。不得不说,张叔夜取得了一定的胜果。在朝中声望仅次于秦王宋江和燕王朱武。
再说穆弘与太湖四杰费保、倪云、卜青、狄成从江南东路逃出,于路听到小道消息,才知无意中竟帮助朝廷军张叔夜部成功解困。
穆弘对朝廷一向憎恶,源于蔡九知府对江州百姓的压榨,因此愿意随朱武同上梁山聚义。在宋江接受朝廷招安时,又坚定不移的跟着朱武走。
当得知自己带走了太湖四杰,却间接帮助张叔夜顺利逃脱,只能暗自苦笑。
太湖四杰有着朴素的价值观,只要能过上好日子,无所谓孰是孰非,因此敢于抛弃江南水军,跟着穆弘走。
他们最向往的是昔日梁山上兄弟义气,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豪情。
五个人渡过扬子江,来到淮南东路真州,确认没有江南水军追杀,方才安下心来商议未来出路。
费保对穆弘道:“哥哥,咱们去哪儿?”
穆弘道:“当初我与李俊、张横、张顺等人离开江州,加入朱武倡导的‘绿林西盟’,一直到梁山,浔阳江一系自始至终围绕在朱武身边。后来朱武受封大宋燕王,我又随着他征辽,屡战屡胜,把辽军逼到了南京析津府,即将进入决战时刻。我当然想回到涿州去帮燕王。”
狄成道:“好啊,好啊!投奔燕王,可以见到好多哥哥!”
穆弘道:“也是我一时不愤,杀了蔡京的儿子蔡得章一家老小,如果再回燕王军中,必然会给燕王带去麻烦。在宋辽决战的节骨眼儿上,燕王可不能有任何把柄落在蔡京手中,否则前功尽弃,我就是千古罪人。”
费保道:“不去也好,北方太冷……”
倪云道:“燕王那里去不了,咱们还可以投奔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