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雄道:“我自无背后眼,你且说是谁?”
石秀道:“前者家里做道场,请那个贼秃海阇黎来,嫂嫂便和他眉来眼去,兄弟都看见。第三日又去寺里还血盆忏愿心,嫂嫂和迎儿两个都带酒归来。我近日只听得一个头陀直来巷内敲木鱼叫佛,那厮敲得作怪。今日五更被我起来张时,看见果然是这贼秃,戴顶头巾,从家里出去。似这等淫妇,要他何用。”
杨雄听了大怒道:“这贱人怎敢如此!”
石秀道:“哥哥且息怒。今晚都不要提,只和每日一般,明日只推做上宿,三更后却再来敲门,那厮必然从后门先走,兄弟和杨林一把拿来,从哥哥发落。”
杨雄道:“兄弟见得是。”
三个再饮了几杯,算还了酒钱,一同下楼来,出得酒肆,各散了。
杨雄回家后只推当值,吃罢晚饭便收拾出门。潘巧云淫心正炽,一心只想与裴如海快活,不辨杨雄所言真伪,满心欢喜。
当夜睡到三更,裴如海照旧与潘巧云雨收云散,交颈而眠,只听杨雄回来叫门,道:“大嫂开门!”
潘巧云、裴如海听说杨雄回来,大惊失色,迎儿举止失措,慌忙间打碎了火烛。
裴如海到底有些胆量,夺后门而走,被守在后门外的石秀、杨林就黑影里使个绊子,裴如海扑倒在地,石秀上前擒住。裴如海的武艺在石秀手中不堪一击,只能叫苦不迭,束手就擒。
潘巧云见裴如海出了门,料想已经跑远,惊魂未定,只得开门,看见杨雄,说道:“大哥怎么三更回来,唬的迎儿还以为家里进了贼,把个火烛都打碎了。”
杨雄进屋,瞥见潘巧云面色潮红,气息不匀,眼神儿闪烁,心中已知石秀所言句句是实,不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揪起潘巧云,喝道:“你与那贼和尚是如何成奸,快与我从实招来!”
潘巧云见杨雄已瞧出端倪,无言以对。
杨雄便又揪过迎儿跪在面前,喝道:“你这小贱人,快好好实说,怎地在和尚那里入奸,怎生约会把香桌儿为号,如何教头陀来敲木鱼。实对我说,饶你这条性命,但瞒了一句,先把你剁做肉泥!”
迎儿魂飞魄散,叫道:“官人,不干我事,不要杀我。”
这时石秀、杨林扯着裴如海从后门进来,潘巧云、迎儿见到裴如海,知道大势已去,俱都瘫倒在地。
石秀道:“请哥哥却问嫂嫂备细缘由。”
杨雄揪过潘巧云来,那妇人说道:“我的不是了。你看我旧日夫妻之面,饶恕了我这一遍。”
杨雄道:“兄弟,你与我拔了这贱人的头面,剥了衣裳,我亲自伏侍她。”
石秀便把潘巧云头面首饰衣服都剥了,杨雄上前一刀剐了。迎儿见头势不好,却待要叫,杨雄手起一刀,挥作两段。
裴如海见杨雄、石秀收拾潘巧云主仆二人,趁其不备,却待要逃,一侧杨林时刻注意,早拔出刀来,三四刀将他搠死了。
杨雄、石秀、杨林三人将裴如海、潘巧云、迎儿三人的尸首弃在后院。
杨雄道:“兄弟,和你俩商量一个长便。如今一个奸夫,一个淫妇,都已杀了,只是我们投哪里去安身?”
石秀道:“兄弟已寻思下了,自有个所在,请哥哥便行,不可耽迟。”
杨雄道:“却是哪里去?”
石秀道:“如今天下江湖上皆闻梁山晁天王、宋公明招贤纳士,结识天下好汉,放着我们一身好武艺,况且朱武等兄弟都在梁山上,愁甚不收留!”
杨雄喜道:“杨林早就与我说起在辽国做公人恐非长久之计,欲投梁山,兄弟今日说起,正合我意。”
三人收拾了盘缠,便要上路,此时只听门外响起头陀的木鱼声,已是五更,头陀不知裴如海、潘巧云已死,照旧来敲木鱼报晓。
石秀一闪身出去,只一刀,将头陀杀倒在地。三人趁着夜色朦胧,投向城外。
走到城门边上,杨雄却暗暗叫苦,道:“只一心捉那奸夫淫妇,一时失了计较,如今蓟州城是军事管制,我是公人,没有正当理由如何出的去。”
杨林道:“天明时让人发现尸体,我们便更加走不脱了。”
石秀转念一想,道:“事发匆忙,我倒忘了还有一个去处,可以暂时容身。”
杨雄、杨林备问其故,石秀将他与皇甫端、段景住的交往简单叙述一遍,三人便径往皇甫端下榻的驿馆里去了。
却说城中一个卖糕粥的王公,其日早挑着担糕粥,点着个灯笼,出来赶早市。正来到头陀死尸边过,却被绊一交,把那老子一担糕粥倾泼在地下,叫道:“苦也!一个和尚醉倒在这里。”
老子摸得起来,摸了两手血迹,叫声苦,不知高低。几家邻舍听得,都开了门出来,把火照时,只见遍地都是血粥,一个尸首躺在地上。众邻舍一把拖住老子,要去官司陈告。
众邻舍结住王公,直到蓟州府里首告。知府马仕弘却才升厅,随即取了供词,行下公文,委当方里甲,带了仵作公人,押了邻舍、王公一干人等,下来检验尸首,明白回报。
众人查验周围邻舍时,却又在杨雄房中找到裴如海、潘巧云、迎儿三具尸首,惊得左邻右舍魂飞魄散,只不见了主人家杨雄。
马知府闻报,将潘巧云的父亲潘公唤来,备细询问。潘公见女儿被杀,哆哆嗦嗦说不清楚。
这知府马仕弘是个明辨是非的官,传唤各色人等仔细查验。眼见得这妇人与和尚通奸,那女使、头陀做脚。想是杨雄杀了妇人、女使无疑,定是如此。只拿得杨雄便知端的。当即行移文书,出给赏钱,捕获杨雄。
轿夫人等,各放回听候。潘公自去买棺木,将尸首殡葬。
杨雄、石秀、杨林三人日夜躲在皇甫端处,等待机会出城,皇甫端、段景住与他三人置酒陪话,相谈甚欢。
不久,外面传来风声,辽国御弟大王耶律德重将率领四个儿子耶律宗云、耶律宗电、耶律宗雷、耶律宗霖出兵大宋边境信安军,一万铁骑不日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