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王定六派去济州,找“圣手书生”萧让,伪造顾岑的奏折,一番骚操作之后,朱武、陈达、杨春、薛永、何才五人便在太守府住下,昼夜与贺太守谋划,如何借去军营劳军的机会,离间寇猛、顾岑,使二人同室操戈,从而伺机擒获二人。
此时永兴军路朝廷军与淮西军的战局却出现了一个插曲。
事情要追溯到前年四月时,王庆的淮西军从房州兵分三路,分别进攻京西南路房州的竹山县、京西南路均州南丰府的郧乡县、永兴军路商州的上津县。其中竹山县、郧乡县顺利攻下,只有上津县因华州派刘敏率军驰援商州,未能得手,领军进攻上津县的段二被刘敏打得大败亏输,这一战也让王庆深深记住了刘敏。
几个月前,原本率军进攻襄州山南军的王庆,采纳了李助的计策,突然指东打西,攻陷刘敏把守的均州南丰府,王庆第一时间将曾经打败过大舅哥段二的刘敏从战俘营中放出来,好言抚慰,刘敏大为感动,随即投降。随刘敏投入王庆麾下的除了副将柏仁、张怡、班泽之外,还有输给朱武之后,被贬到均州南丰府的兵阵名家奚胜。
段二为了一雪两年前在上津县铩羽而归的心头之痛,趁着商州只有鲁成、郑捷的五千禁军驻守,主动向王庆请缨再次进攻上津县,为淮西军在永兴军路打出一个桥头堡。
鲁成、郑捷原本是刘敏的手下,此时已有叛降之意,整个商州迟早都是王庆的囊中之物,上津县已失去了战略意义,但是王庆为了照顾大舅哥的面子,应允了他的请战。
为了配合段二的表演,鲁成、郑捷象征性的稍加防御,就从上津县全线溃败,退守商州城,上津县落到了段二手中,成为王庆的淮西军在永兴军路唯一占领的阵地。
有商州鲁成、郑捷,华州寇猛、顾岑这四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存在,对于敌对双方贺太守和王庆来说,上津县躲在商州城背后,并不是争夺的焦点,只不过是段二用来耀武扬威的玩具。
可偏偏有人并不理会这一带的局势暗潮涌动,冷眼旁观淮西王庆在京西南路的房州、均州南丰府折腾也就罢了,现在竟敢夺了永兴军路的地盘,这还了得,于是发兵突袭上津县,要夺回这个属于永兴军路的前沿阵地。
这个人就是驻守永兴军路首府、转运使治京兆府的京北弘农节度使王文德。
王文德是殿帅府太尉高俅麾下十节度使之一,与梅展、李从吉、张开、徐京、杨温等人齐名,因京兆府是西北重地,位于永兴军路延安府、秦凤路渭州背后,抵御西夏的第二道防线,故而王文德手下的厢军有两万之众,不受地方辖制,只听命于殿帅府。
在西北军界赫赫有名的华州主将刘敏投降王庆后,心高气盛的王文德勃然大怒,早就想寻衅教训淮西军一番,正好段二率五千军马占领上津县,给了王文德发兵的机会。
商州属于华州禁军的防区,王文德即便是以友军的身份协助华州支援商州,按道理也应该知会贺太守,但贺太守归属宰相蔡京派系,王文德属于殿帅府高俅派系,平日里并不来往,特别是王文德乃是山贼出身,与贺太守的蔡京门生身份有天渊之别,道不同不相为谋,王文德展现出匪气的一面,我行我素,率领厢军一万,从京兆府直逼四百里外的商州上津县。
消息传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在王庆的心里,上津县跟京北弘农节度使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王文德纯属多管闲事。段二更是没想到自己竟然捅了个马蜂窝,惹来比当初刘敏的州府军更加难缠的对手。驻守在商州的鲁成、郑捷则最为意外,没有朝廷的调令,州府军队是不能随意调动的,但是十节度使都是些招安的山贼,做事向来不讲道理。就连贺太守都觉得王文德这次出兵匪夷所思,冬天用兵真是损人不利己。
谙熟官场规则的鲁、郑二人左右为难,段二是未来主子的大舅哥,是万万碰不得的,但是若不出兵相助王文德,反叛之心昭然若揭。王文德骄横,可并不傻,两个刘敏曾经的部下有任何异动,都会首先遭到王文德的攻击,在武将心目中,叛将可比敌人可恨多了。山贼受招安属于国家大义,叛军投敌却是卖国求荣,是完全相反的武将气节。
这边王文德给鲁成、郑捷出了个难题,那边王庆也不能不管大舅哥,留下李助、龚端、龚正、薛赞、奚胜,撤回正在进攻襄州山南军的杜壆,一同把守均州南丰府,他亲自率领段三娘、段五和刘敏、柏仁、张怡三个降将,领兵一万,驻扎在上津县城外,与段二守在城里的五千军马呈犄角之势,对抗王文德的一万厢军。
王文德是沙场宿将,性格骄横,但用兵谨慎,知道王庆、刘敏都不是易与之辈,便在距上津县西北三十里外安营扎寨,派人到商州城与鲁成、郑捷约期一同与王庆的淮西军决战。
战机稍纵即逝,朱武敏锐的捕捉到了这次机会,与贺太守、何才商量,以华州府的名义,责成寇猛、顾岑联络商州鲁成、郑捷出兵,配合王文德一举歼灭淮西王庆,倘若能够率先解决三大寇之一的王庆,便是彪炳千秋的大功一件。
这一来一去的费了些时日,王定六不辱使命,顺利带回萧让的手书。朱武的奏折惟妙惟肖的模仿了顾岑的语气,萧让的誊写则亦步亦趋的复制了顾岑的笔迹,估计就是让顾岑自己来看,他也会怀疑确实是自己写的。
再过几天就是除夕,王文德连番催促鲁成、郑捷出兵,二人犹豫不决,以临近年关,兵无战心为由,希望延缓时日,慢了王文德的军心。寇猛、顾岑也已同样的理由搪塞贺太守派来的使者。
朱武见时机成熟,与贺太守、何才、陈达、杨春、薛永、王定六一起,怀揣伪造顾岑笔迹的举报折子,带上几十个护卫亲兵,踏着华州城遍地的乱琼碎玉,径直向华州禁军大营方向走去。